用房车旅行遇到狼群怎么办?如何保护自己和车辆?,

狼群(33)

看到那两个家伙手里的杂志,我和Redback相视而笑。他们所说的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基础知识,对于军事爱好者来说,也不是新鲜东西,但对于身边这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却是无比新鲜和刺激的内容。

“你在笑什么?”Redback笑着问我。

“我在笑如果这些家伙知道,即使被子弹擦过屁股尖也能痛到你眼前发花,我想他们就不会那么兴致盎然了!”我喝了口牛奶,向过道那边的两少年看了一眼,他们仍在津津有味地学习着不应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知道的东西。

“不过我记得你在看这种杂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Redback看我有点装过来人的样子,便泼我冷水说道。

“那不一样!我现在是干什么的?我已经陷进去了,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们不一样,他们仍有大好的青春,不应该早早地就夭折在异国他乡。”想起我加入佣兵无奈且带有戏剧色彩的过程,不禁有点泄气。

“男生都有对冲锋陷阵、驰骋疆场、马革裹尸的向往和手刃罪恶、主持正义的幻想。这很正常,你小时候没有想过当兵吗?”

“当然想过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当兵真是太刺激了,能玩枪还能当英雄,电影最后他们总是能抱得美人归,从来都没有看到英雄都是踩着尸骨登上荣誉宝座的。”

“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感觉如何?”

“确实刺激!不过没有荣誉。”我说出了佣兵最大的悲哀,“我羡慕你!Redback,你即使作为佣兵也是为自己的信仰战斗,你得到了荣誉……从心灵上!”

“你也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加入神之刺客。神父年纪大了,神之刺客面临着无以为继的局面。上一次在康哥拉,狼群的表现让教廷记忆深刻,所以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你知道的,神父希望能得到狼群的支持……嗯!人力上的……或技术上的……”

“我知道这事,不过最适合借给你们的不会是刺客,也不会是屠夫!我想牧师不错!”

“那就是我们要的!他们两个我们也不敢要,我们是神之刺客,不是神之绞肉机!”Redback想到刺客的作风,叹口气摇了摇头。

“刑天!”

“嗯?”

“刚才很抱歉,我和刺客的事让你难做了!”Redback双手交握支着下巴,睁着大眼看着我。

“听着!Redback,你没有错,不用抱歉。在战场上伤及无辜在所难免,但像他那样蓄意杀戮,没有人会赞同的。”我说到这里脑中突然出现屠夫搓着双手阴森森的笑容,不禁改口道,“嗯!大多数是不会赞同的,至少我是!”

“扑哧!”Redback看着我出神的样子笑出声来,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原来以前引以为傲的果断和冷静,回到和平社会就变成了残忍和没人性。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是生活在双重标准下的,同时也发现为什么有那么多佣兵常年待在兵荒马乱、落后贫穷的战区不愿回来,因为是自由,完全的自由,超越法制、超越伦理控制的自由。凭着手中的枪和矫健的身手,我们可以占山为王,窃土为君;我们可以尽情地呼吸,尽情地玩,尽情地烧杀掳掠,直到死!

这种无限的自由像免费的鲍翅大餐一样充满诱惑,这份诱惑之大促使无数人为此抛家弃子,永远留在了烽火之地。

“你在想什么?”Redback把手在我眼前晃动几下。

“噢,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慌张地喝了口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多愁善感,结果入口后才发现是拿了Redback的杯子。

“哈哈哈!”她笑得不加掩饰,灿烂的笑容引来无数目光,包括身边的两位小朋友,其实他们两个从我们上车便看到了迷人的Redback,但碍于我相陪在侧,不好意思上前搭讪,于是便大声交谈,并在交谈中有意透露出一些另类刺激的内容,借以吸引Redback的注意。小朋友的把戏!如果是平常女性也许会有兴趣,不过他们的算盘显然打错了,Redback不是普通女人。

“你们在看什么?小鬼!”Redback含笑看着这两个望着她出神的小子,挑眉问道。

“没什么!”两个小鬼迅速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杂志。

“看这个!想要一夜致富吗?想要成为世界上最成熟、最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吗?EO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是佣兵公司的招兵广告,下面还有电话和联系地址,EO是什么简写?你知道吗?……”两人相互低语,想打破被斥责的尴尬局面。

原本一直盯着两个人的Redback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因为他们说的EO是一家军事服务公司,1989年建立,拥有700名成员,全称是南非保安公司(EO)。它是世界三大雇佣军公司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在巴哈马注册而在伦敦有数个办事处的SI公司,以及日益活跃的美国弗吉尼亚军事职业资源公司(MPRI)。三家公司的“干部”均由来自军事领域的名人组成,EO的主要领导人都是南非保安力量的成员,而MPRI公司则是由退役的美国将军弗农·刘易斯在1987年创立的,拥有美军入侵巴拿马和海湾战争指挥官之一的卡尔·布诺将军、美国国防情报局的埃德·索伊斯特将军和美军在欧洲的指挥官弗雷德里克·克罗将军等。

这三家公司在业界都是鼎鼎有名的,他们两个刚才还想装得像非常有胆量、见过世面的“酷男”,竟然连如此有名的大公司都不知道,当然让Redback觉得滑稽。

不过两人显然被下面更有价值的东西吸引住了,竟然没有听到Redback的笑声。其中金发男孩子径自念下去:“我们在此保证每人每月的报酬至少为2万至3.8万美元,战时酬金更加丰盛。此外还有一笔很高的生命保险费和价值不菲的用各国武器装备武装起来的武器装备系统。嘿!兄弟,我父亲是联邦调查局探员,同样在枪林弹雨中工作,一年税后才能挣到3万美金,竟然没有这份工作一个月挣得多。你看到这括号里面的内容了吗?这甚至是非战时的薪水!不如我们去试试吧。你想上大学,这些钱足够你开着BMW风风光光地带走校内最漂亮的金发妞……艾尔!想一想,不动心吗?”

“雇佣军都干些什么?打仗会不会太危险?让我看看……”叫艾尔的男孩也颇为心动地抢过杂志接着念道,“……雇佣军公司的工作相当简单,他们只要完成大量训练军官和民兵的任务,负责空中侦察和拍照,制订战略战术计划及训练使用新型器材、购买武器咨询等任务,还有有计划、有目的地在战争和冲突地区的民众中,制造恐慌和进行诋毁反叛组织的‘心战’活动……听起来不错!不用打仗,有点像老师!”

看着两人心有所动地在那里讨论加入佣军后的美好前景,我和Redback相视摇头。这两个家伙一定不知道,1995年塞拉利昂政府就曾两次与南非保安公司(EO)和SI签订雇佣军合同,雇佣了500名雇佣军为其政府效力。在这场政府与反叛者的冲突中,造成3000人死亡,约25万人无家可归。而且两公司替政府军出人打仗的同时,趁机哄抬物价,卖给了叛军2500万美元的军火,据说黑市上300美金的AK47曾卖到700美金一把。战后两公司除了各自从政府那里海削了一笔后,也接管了叛军控制的最大的两个钻石矿区。在不要钱的奴隶的“热心帮助”下,3个月的时间内开采出的钻石产量便达到1万克拉,价值200万美元。而直到现在,塞拉利昂的内战仍未结束,他们开出的钻石通过南非的管道贩卖到世界各地,为他们赚进数以亿计的美元。

火车进站的通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纽约到了,我和Redback收拾东西要下车时,她突然凑到仍未到达目的地的两位已经打定主意的“准”佣军近前说道:“最新消息,在科索沃和巴勒斯坦解放军里的佣军有700名,普通佣兵每月的报酬约为600美元到1000美元,教练和军官才能拿到1.8万美元,2001年上半年两地阵亡的佣兵数为347人。而你要在部队中存活三年以上才能成为教官,相信我!85%的人没有熬到那一天!”

看着两人灰白的脸色,Redback得意地笑着下了车,捉弄人是她的爱好,不知道恶作剧在不在下地狱的罪行中,如果是的话,那她一定会跌进最深的那层。

“她的话别太往心里去,其实美国弗吉尼亚军事职业资源公司不错的。自己国家的佣军队伍,负责人都是前军方高级将领,背后有政府支持。替政府军干点送货的保安工作,生还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我想替Redback的唐突圆一下场,却发现没有起到作用,两人的脸色更苍白了,只好赶紧跟在Redback的身后下了车。

“你干嘛要打圆场?我说的都是实话。”Redback瞪着蓝眼睛用手指点指我额头,“看那两个菜鸟的样子,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那也是他们的选择!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与其让他们死在EO那些冷战时期便已经‘大杀四方’的廓尔喀人手里,还不如让他们加入自己国家的佣军,说不定能碰到个老乡照顾一下。”

“那群死英国佬!”Redback口中的死英国佬便是我说的英国人自上个世纪就一直雇佣着的一支廓尔喀人的部队。在英王室的命令下,这支部队曾转战杀戮于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很多战场,当然也曾参加过镇压艾兰登独立运动。到了20世纪90年代,当英国人决定从他们的现代战略中取消这支部队时,这支世界上最著名的雇佣军中的八千多人便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同时和他们一起下岗的还有随着冷战的结束,兔死狗烹的世界各国数百万计的多余军力,但由于这些军人中大多数不愿退出其喜爱的军队成为退役军人,从而走入了雇佣军的行列,成为支撑多年来各战区持续战乱的中坚力量。

“没有时间诅咒别人了,看那边!”我指着人群拥挤的火车站出口,无数的警察忙忙碌碌地正在对进出火车站的旅客进行检查。

“见鬼!怎么回事?”Redback踮着脚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个所以然骂道。

“有人死了!”我吸了口气,淡淡的血腥气从入口处飘了过来,Redback本应也能闻出来的,估计她喝了酒,所以嗅觉被混淆了吧。

“你鼻子越来越灵了,和狼人那家伙似的,越来越不像人类了!”Redback如同在看动物一样,还伸手按了按我的鼻子。

“尻!别按了,本来就不挺,再按就全塌了!”本来我长得就不帅,这几年被战火摧残得颇有点见不得人了。

我掏出了刺客在医院给我们的那两个内务部的身份卡挂在胸前,扒开人群径直走到了正在临检的警察面前,向他们出示了假的身份证明,告诉他们我们是出任务的内务部探员,正在押送重要物证,希望他们放行。

一个负责的巡警例行公事地检看了一下我们的身份卡与真人是否符合后,便派另一名人员按照我们给的查询电话核对身份去了。趁着他核实的空隙,我和Redback扫视了一下地上不远处躺着的一具尸体。

那是一名白种男子,三十多岁,棕发,大鼻子,西装革履,枪杀,头、胸两处中弹。犯罪现场鉴证人员仍未到场,几名警察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衣服没有烧焦的黑晕,伤口平整,没有烧伤痕迹,伤口流出的血水有稀释现象。看样子这个家伙是在兴冲冲走出火车站准备回家时,被人射杀在火车站的大门口的,从手法上看是职业枪手干的。

“这个家伙在我们的名单上吗?”我看着这张少了半个鼻子、被血喷成血葫芦无法辨认的脸,问身边的Redback。

“应该不在!但我不能肯定,这脸怎么让我认?不过那个大鼻子看上去不像美国人,有点像欧洲人。”Redback探头看了一眼,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使用手机给天才发了条短信,询问有没有人在火车站狙杀目标,得到的回复是没有。倒是Honey给我补了个信息,刺客要的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已经配好了,在植物园附近等我们去取。

“朋友!你要找的枪手不在这里,看到他头上的枪口了吗?从创口看应该是7.26毫米口径,是步枪!7.62毫米的步枪弹在100米内击中人脸,中枪人后脑会飞出一个你想像不出的距离,而且从流出伤口的血水颜色不纯来看,杀手使用的是干冰子弹,子弹射入人体时会因为摩擦部分化为水,其他部分也会被死者的体温融化,不会留下弹头的痕迹。子弹是从鼻梁上方打入,从切入角度可以看出那一枪是从45度角打进来的,所以对方是从对面那栋大楼13层打过来的。伙计!要找的可是职业杀手,按时间算你们应该找不到他了,但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最好自求多福!上帝保佑你们!”在获得通行许可后我便“好心”地提醒巡警队长。纽约聚集了很多为了钱前来袭击我们的杀手,不管这个是不是,出于私心我不愿放过任何威胁或可能有的威胁。

“谢谢,朋友!伙计们,你们听到了!留下一组人保护现场,其他人跟我走!”巡警的队长很配合地下令。估计是我的高级国家公仆的身份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不客气!”我边客气边面带微笑地领着Redback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不是假笑,借刀杀人就是爽!

“我们被跟踪了!”正在我高兴的时候,Redback在边上用汉语说道。

我吃了一惊,聚神在倒后镜中看了一会儿,发现一辆蓝色的老式美洲豹房车远远吊在后面不急不徐地跟着我们,不知道是哪方神圣。

“怎么办?”Redback把手放进了我提着的袋子中,想要抽出里面的TMP,但被我阻止了。因为我发现开车的司机会不时从倒后镜中慌张地看我们两人一眼。这家伙有鬼!

“前面世贸大厦停!”车子停下后,我扔给司机100美金便携同Redback走进了世贸中心大厦。

“四个人!一个灰夹克,两个穿白色多功能背心,一个戴棒球帽。”我从手腕上宽大的白金手镯上看到了从美洲豹上下来的人的样子。

“看到了!”Redback手里握着自己的太阳镜。

我们两个没有说话,快速地冲进一部无人的电梯,并迅速合上了门,利用包里面的喷雾剂喷花了摄像头后扯下了头上的面具,并扯掉身上的外层衣服露出里面的运动衣,取出包里的易容箱,以最快的速度改头换面。等到电梯在43层的咖啡厅停下时,走出来的我们已经变成了两名肤色发黑的金发混血儿。

我们两个提着箱子直接顺着紧急标志来到了无人的消防通道,将箱内各种武器弹装备好后,打开了易容箱最边上的两个小瓶,并锁死了金属箱。那里的军用燃烧剂和纯氧气,保证提供足以毁掉箱内所有东西的热度,并保证不会冒出烟雾引动烟雾报警装置。

“刺客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呀!”我叹息道。这些特制的易容品甚至比象牙还贵,光是那个巴掌大的指纹掩盖器便值50万美金,这一箱东西……我是不敢算,反正是要破财了。

“那烧着才解恨!”Redback看着银白色的金属箱表面迅速变成赤红散发着高温,颇有快意地说。

“没时间想这些了!”我本想给天才打电话,但想到无缘无故地暴露身份又不禁收起了手机。二十倍于中央情报局的美国国家安全局雇佣的专门监视电子通讯和收集国外情报的万名数学硕士、博士不是吃素的,虽然我们的信息也是加密的,但天才不是神,肯定有比他更厉害的高手。

“除掉他们吗?”Redback和我处理好累人的行李回到咖啡厅。

“看我的!”我掂了掂手里的迷你香水瓶,“让你看看什么叫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Redback松开枪把看着我。

“当然!这楼里有上万人,在这里开枪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在口袋中摸索着刺客留给我的各种小“工具”。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群看门狗?”Redback看着电梯口站着的两个大汉,从他们不经意的动作中,可以看到他们使用的是MK24(P226政府使用型),一看便知道他们是军方或政府的探员。看来政府已经要采取措施了。

“政府已经要采取行动阻止我们了,看来我们要处理得更小心点。”我翻出两个喷雾剂罐和一小瓶药水,自己喝了口后递给了Redback,她没有任何犹豫将剩下的一口饮尽,然后问道:“这是什么?”

“提神剂!下回我给你东西,不要喝得那么干脆,好吗?”看她喝下去的利索劲儿,我摇了摇头。Redback就是这样的女人,对于相信的人,她从不设防。

“OK!”Redback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脸上的仿真皮让她笑起来像个30岁的花花公子。

等到我刚弄妥一切的时候,在人群中寻找我们的探员发现了我们,也许是我们的易容术没有刺客那么精湛,也许我不应该把Redback这么漂亮的女人装扮成男人的模样,所以它只为我争取了一点时间,没有瞒过经验丰富的联邦老鸟。

“我们是联邦探员,现在怀疑你们两人与最近发生的数起恶性谋杀事件有关。希望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安静点,跟我走!”一名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走到我们两人面前,出示他的证件后低声对我们说。

“你是老大!”我示意Redback听从他们的话,站起来夹在两人中间走向电梯。

六个人挤进电梯后,四名联邦探员礼貌地拒绝了其他欲上电梯的乘客,使用无线电通知其他在楼下的人员我们要下去了,并要求不要让这部电梯再上人。等到电梯门关上后,四人把我们夹在中间,要求我们两人举起双手想要搜身。

我和Redback很合作地举起手,让他们搜去了我们两人身上的武器,但是他们还没有把武器装到自己身上,便一个个开始行动迟缓,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反应不正常前,便全部双眼发直地呆立当场。

“怎么回事?”Redback在四人眼前摇动双手,看到他们的眼球没有任何反应便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东西似乎是某种迷魂气体,提炼自南美洲一种树皮。刺客和我去巴恩的时候用过一次,见效很快,但时效有限,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们一般用他们迷住看门人。”我伸出手,Redback从我手掌揭下一层透明胶膜,那是我烤到手上用来掩饰指纹用的。

“三分钟?还不够电梯下到楼底!”Redback掏出枪指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想在他醒来前解决掉这种可能。

“不,不!今天没有枪声,OK?你在这里杀了他们,电梯门开了,一样会引起骚动!”

“那怎么办?”

“我们可以坐另一部电梯。”

“他们醒过来会告密的。”

“给他们找点事就可以了!”我搜走了他们的无线电和手机后,扯下其中一人的衫袖裹住他的手,抽出刀片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立刻无声地洇透了白色的布料,但被拉下的黑色的西装挡住,无法被别人看到。Redback看到后恍然大悟,依样画葫芦把其他人的腕动脉划破。然后我们两人停下了电梯,在四人开始恢复意识时,按下直达顶楼的按键后离开了电梯。

“等他们醒过来,忙着给自己止血还来不及,根本没有精力顾及我们两个的去向。”Redback扯掉身上几分钟前刚弄好的伪装,和我顺着应急通道到楼下坐另一部电梯直达一楼。铃声响后电梯门打开前,我心中已经勾画出若干可能的突发状况,也幻想过数套应急措施。多项选择从小就是我的弱项,当电梯门中间那条缝透出第一道光线时,我背后升起一股冷气,带动全身肌肉一阵抽动,压抑不住的冲动濒临爆发的边缘,恨不得将身边的一切瞬间摧毁干净。

电梯门完全打开时,从第一个出现在我眼中的女白领到穿过人群最后一个擦肩而过的大肚汉,每张陌生的面貌都深深地刻入我的脑海,直到我看到远处数名耳带无线电的特工心无旁骛地盯着我们刚才乘坐的正在上升的电梯聚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应变,我才把注意力勉强从身后电梯关闭的铃声上拽回来,同时也发现手心已经湿了一层。

看得到的威胁比无形的臆测造成的压力小很多!

“保持呼吸平稳!”看到那些家伙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我们身上,刚想长出一口气,身边的Redback抓起我的手轻声说道。她的话像个瓶塞般堵住了我的气管,憋在肺里那口气差点呛到我,费了好大劲我才在掩饰下平顺地将它分口吐出。

显然Redback对于这种阵仗的经验要比我多,她并不急于离开这里,反而拉着我在一名探员身边亲热了好半天,还上下打量他数眼,引得那人失神,直到被无线电中同伴严厉的词语唤醒,他才将眼神移向别处,这时Redback才拉着我离开了这栋大楼。

“你刚才是干什么?发什么神经?”我明白她刚才的表演,但仍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走得太快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那样做是为了让那名探员在汇报情况时,在心理上产生障碍,不敢提及自己的失职。”Redback的心理战应用明显比我学得精细。

“我不喜欢那样!我们不是间谍,没有必要牺牲色相。”对于她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妩媚的一面,我心里感觉像被贴上一层胶纸般不舒服。

“所以我才当佣兵!”Redback含笑拧了我一把,“你吃醋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

“没有!”

“就是有!”

“……随你说吧!”我不愿被她用那种兴奋的眼神看着,让我感觉很……畏怯。自从第一次在浴室看到自己没有温度的眼神,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我喜欢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Redback和我顺着人流走进近在咫尺的地下铁入口,买了票走进正巧停在眼前的列车。

“可爱?”我摸着脖子上粗糙的刀疤,咀嚼着这个别扭的字眼,“是可怕吧!”

“没有关系,我喜欢就行!”Redback用鼻子磨擦我脖子上的刀疤,呼出的暖气像羽绒般轻抚过我敏感的新生皮肤,让我感到很舒服。

“他们似乎不知道我们的真面目!”我把她头上仅留的黑色假发扯下来,露出被汗水洇湿的满头银丝。

“别转移话题!”Redback将我解开的发辫重新扎起,用手轻抚两鬓上刚长出的发茬。

“别这样!我们还有活要干。看样子这些人仍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许是因为我们下手的范围跨越了州界,才引来了联邦调查局。”我抓住她的手拉到我腰侧,环住她的腰,每次劫后余生她都会变得很冲动。

“管他们啊!干完我们再也不来美国不就结了!”Redback无奈地搂住我的腰趴在我心口,听着我的心跳声闭上眼说道。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们两人都知道,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虽然在一定层面上我们和美国政府有不错的“过去”,但“婊子无情,政客无义”这条佣兵准则谁都不会忽略,他们被惹恼了就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即使无法派正式部队跨国度追杀,但无数瞪着血红眼睛盯着狼群的佣兵队伍便是最方便的刀子。这次行动可以说是衡量狼群对美国政府有多大用处的赌局,队长知道,我们也知道,所以队长才会在如此缺乏人手的时刻仍把主力派去执行劫船计划,而且派的全是美籍退伍兵身份的队员,这也是种表态,有没有用就只有天知道了。

“嘿!刑天!”过了一会儿,在车子停下又开动后,怀里的Redback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背后说道,“我看到个熟人!”

“谁?”我扭头看去,发现她看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的阿拉伯男子,他拉着吊环正和身旁的另一名阿拉伯裔男子谈话,不过我不认识那个家伙。

“他是谁?”

“哈立德·穆罕默德。”Redback扭过头不再看那个人,害怕被他发现。

“谁?”我没听过她说出的名字。

“哈立德·穆罕默德,在科威特出生并长大的巴基斯坦人,哈立德并不是他的真名,因为他至少用过十几个化名。他是‘圣战者’的成员,是个危险人物。”

“危险?”从Redback口中听到这个词让我颇感意外,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个有点像隔壁大叔的平凡男子。他个头中等,身材臃肿,五指白嫩,一看就是个不常开枪的生手,除了对周围环境敏感的反应外,实在没感觉他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要看不起他,他干过的事,列出来绝对能吓你一跳。你知道1993年世贸中心地下室的卡车爆炸案吗?”

“我知道!把世贸地下停车场炸出半个足球场大的洞,死了六人,受伤的人数一千多。全世界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不会是……”我说到这里,吃惊地扭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位“大叔”。

“没错!就是他干的。美国军舰‘科尔’号在也门被炸、美国驻非使馆爆炸案等恐怖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炸过的飞机比你开过的还多,联邦调查局悬赏500万捉拿他,他竟然还敢出现在美国的地盘上,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Redback详细地将哈立德的身份向我介绍了一遍,让我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肃然起敬”。

“你怎么会认识他?”我奇怪地问Redback,因为“圣战者”很排外的,她一个天主教徒怎么会认识其中的人员,这让我不解。

“那说来就话长了!”Redback又瞅了一眼远处的两人,低声说道,“1994年圣诞节前,教皇保罗二世计划于次年1月对万尼拉进行为期5天的访问。1995年1月6日,就在教皇抵达前的一个星期,梵蒂冈驻菲律宾大使官邸对面的一座公寓楼发生了一起火灾。公寓楼的一半是旅馆,火灾发生在603室,里面住着两位阿拉伯游客。在疏散人群的过程中,一位女警官推开了客厅的门,猜猜在里面发现了什么?烧杯、漏斗、棉絮、汽油罐和两个装满液态硝化甘油的大号果汁瓶。经过进一步搜查,警方又发现了更多的化学药品、化学书、牧师用的法衣、项圈、圣经、十字架、教皇预定的活动路线图、一个已经完工的管状炸弹和一个半成品,此外还有12本护照和用来做炸弹定时器的12块卡西欧手表。如果不是那起意外的火灾,教皇就很有可能被炸死在万尼拉街头了。警方在603室还找到一部笔记本电脑,他们在里面发现了更让人心惊肉跳的阴谋——企图在空中同时引爆12架美国客机。他们打算分成12个小组,分别登上12架美国航空公司的航班,将炸弹带上飞机,然后恐怖分子趁飞机在亚洲某地中转时下机,将炸弹的定时装置设定在同一时刻,让飞机在飞越太平洋上空时同时被引爆。我们对他们炸美国飞机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有人胆敢对教皇下手,在宗教界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神之刺客曾受命追捕这件事的参与者,一干人员均被我们秘密解决了。但只有这个家伙逃到了卡塔尔,受到了当地势力的保护,你知道我们是教会佣兵,由于各种问题,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卡塔尔这个全伊斯兰信徒的国家展开行动。所以,最后这件事就上交给教廷与卡塔尔政府去交涉了,听说他们最后驱逐了他,但隐匿他的去处不肯告诉我们。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我们现在自顾不暇,不能动他。”我对加入佣兵这一行前的事了解有限,听到Redback和哈立德的旧账也颇为吃惊,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极端,竟然敢对教皇下手。

“我知道。不过我要通知神父这意外的收获。”Redback掏出手机与神父通起了电话,通完电话便盯上了哈立德。

“怎么了?他让你盯着他还是做掉他?”我看着她逐渐阴狠的眼神,肯定是神父下了什么指令。

“跟着他,有机会就做掉他!”Redback拨开了枪套扣开始做后续准备。

这时火车进站了,哈立德和那名小伙子率先走出车厢,然后原本散落地坐在车厢各处的几个人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如我所料,他带了不少的保镖。Redback亲了我一下,便要下车跟踪而去,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Redback回头奇怪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用手指点了点一个靠在车厢过道尽头原本不省人事的醉汉,现在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哈立德的背影,手按耳侧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警察?”Redback松开了枪站回了我的身旁。恐怖分子身后跟着的,不是警察便是情报人员,这两种人都是Redback和我现在不能碰到的,而且有他们在哈立德后面,Redback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也许是中央情报局或国家安全局的。”车门关上后,那位醉汉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始做汇报,他使用的器材看上去像是情报部门专用的能给无线电加密的仪器。

Redback看到无法跟踪后,只好又给神父打电话,讲了几句便草草收线了。

“怎么样?”

“没有关系!他已经通知美国纽约的主教,让他向政府提出申请,如果哈立德被抓住后,希望能得到一些和教廷有关的情报。”Redback收了线看着窗外闷闷不乐地说道。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我坐到空出来的靠椅上,拍拍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当然,我两个朋友死在那次追捕行动中,全部是身首异处。我却没有办法亲手宰了那王八蛋,真不甘心!”Redback啐了口唾沫骂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痛恨这伙人的原因?”我这才明白Redback对中东人除了宗教信仰的原因外,还有这段旧恨在其中作祟。

“对!”Redback伸手隔着我的衬衫抚摸着挂在士兵牌下的“修士”的十字架,“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也是你对过去的回忆!”

“对!”Redback握着十字架眼眶红了,但泪水在眼中转了几转最终没有掉下来。

车到站了,我和Redback下了车,那名探员并没有下车。出了地铁站坐上出租车,顺利地到达了植物园附近的停车场。Honey和华青帮一名护法在这里等着我们,带着刚合成的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

“我不知道佣兵也会多愁善感!”Honey看到我们两个冒出的第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偷听我们?”我突然意识到她意有所指,稍加思索便明白她肯定窃听了我们的谈话。

我翻出手机卸下手机电池,这是我身上惟一和她有关的东西,这才发现电池上的说明贴纸似乎有点厚了些,揭下来一看便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那不怪我!这东西是我哥为了确保我的安全给我特制的,是你用我的电池,不是我硬塞给你的,所以我并没有做任何违背道德的事情。”Honey抢过我手里的电池,递给我一块新的。

“你听了多少?”Redback有点恼怒,因为除了我,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没多少!”Honey睁着大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那副天真带白痴的模样让人实在下不了手扁她,气得Redback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实实在在地给我屁股上来了两脚。

“好了!下一步要干什么?”Honey坐进车后座看着我问。

“你上来干什么?”我奇怪极了。

“没什么!我好奇,想跟着你们去看看新鲜!”Honey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哥哥知道吗?”我脑子转了转,想到她那高深的学识和各种先进的发明,也许借这个机会把她拉下水是个不错的决定。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什么用不着他同意。开车!”Honey很帅气地挥挥手。

我对Redback耸耸肩,她一脸不满地踩下油门将我们带到了一家进出口公司门前。这是一家挂牌公司,老板吉姆·卡特尔,是卡特尔军火公司老板麦文·卡特尔的弟弟,通过这家进出口公司,他们向内向外出口了大量非法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与狼群无怨无仇的他,竟然不顾我们的警告,主动向攻击我们的佣军提供军火。如果他以为有个政府背景的哥哥我们便怕了他,那他可打错了算盘。

“你要怎么办?在他车里装炸弹吗?”Honey颇为紧张地凑过来问道。

“是装炸弹,但不在他车上!”我笑了笑说道。

“那你要装在哪儿?”

我笑了笑,提着那桶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下了车,走到停车场出口,将桶里的液体均匀地倒在了地上,然后在路边的墙角装上一个遥控雷管便走了回来。

“我只知道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最大的特点是具有相当高的能量,爆速高达8600m/s,大多是用来炸山和开矿。蒸汽与空气的混合物很容易发生爆炸或燃烧。但没想到还能这样用。”Honey看着我只是如此简单地便回来了,惊奇地叹道。

“呵呵!奥斯屈莱特G型液体炸药易被土壤吸收并保持爆轰性能。因此,它被直接浇注在土地上,并能用压发雷管或普通雷管直接起爆,作为‘无壳’地雷或‘液体’地雷使用。它主要用于大面积快速安置地雷,以达到杀伤、炸毁装甲车辆和清除雷区、开辟通路的目的。我们常用它来开挖个人掩体和工事。当然也能杀人!”

我们在停车场前等了片刻,到晚上下班时便看到楼上停车场的下车道缓缓驶来一溜车队,中间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便是吉姆·卡特尔的车子。我把遥控开关递给Honey说:“你不是想刺激?自己按!”

Honey接过我手里的遥控器,像捧着件名贵珠宝一样小心翼翼。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子,她十分为难地左顾右盼,然后看着我和Redback。这时她才知道杀人这个词说起来容易,真到下手的时候才知道对自己有多大的压力。

车子渐行渐近,已经出现在我们的水平视野内。这时候Honey仍捧着遥控器,不过已经满头大汗,双手颤抖,在车子驶进我布好的雷场时,她突然尖叫着一抖手,大叫道:“不行!我下不了手。”

边上早已做好准备的Redback接住落下的遥控器并按下按钮,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爆起万丈火焰,将行驶中的车队炸上了天。硝烟过后,路上便只剩下数辆燃着熊熊大火的轿车,没有一个人从车内钻出来,因为巨大的冲击波早已将车内的人炸成了碎块。

坐在车中看着远处燃烧中的车队不断炸出的火花,我想起童年过节时的礼花,不过被边上的哭声惊醒,扭头一看发现Honey趴在仪表板上,双肩抖动,低低地抽泣。

我没有说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谁知原本只是低低的抽泣声在我掌下却变成了号啕大哭,而且她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断把眼泪混着鼻涕蹭在我的衣袖上。看着布料上粘着的一坨坨青黄相间的糊状体,我无奈地扭头冲Redback做了个鬼脸。

本来以为她一会儿就停了,没想到这小妞哭起来还没完没了。现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可没有时间给她浪费,这么大的动静警察五分钟内就会到。现在隔街的警笛声都已经能听到了,车子却还没有发动,这不是等死嘛。

“够了吗?”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抱着的外罩褪下,生怕上面那种混合液体粘到皮肤上。即便那是从美女鼻子里流出来的东西也让人恶心。

“我害怕!”Honey松开我的胳膊,伸手抹了把脸,眼泪和鼻涕连成线绕着嘴角画了个标准的C字,“我从不知道原来杀人是这么可怕的事情,想到只要手指按下去,数条鲜活的生命就会被我夺去,他们的父母子女便会失去他们,并会永远生活在痛苦中,我便心脏狂跳到揪痛,无法呼吸,关节像上了石膏一样僵硬,我甚至想吐。上帝呀!我刚才竟然想杀人!和我一样的人!”Honey移开屁股坐到副驾驶位子上后,又开始不停地自言自语,最后又抱着脑袋趴在膝盖上痛哭起来。

顾不得安慰她,我先把车子发动驶离了爆炸现场。我从倒后镜中向后排的Redback使眼色,想让她安慰一下边上的小女孩,却被她还以白眼,弄得我莫名其妙。不过,如果有名年轻女子不停地在你车内哭泣,尽责的美国警察或公民极有可能告你虐待或强暴。我可不想还没有逃出爆炸现场,便带着遥控器和装过液体炸药的容器被执法机关抓个现行。

“别哭了!”Redback最后经不住镜中我的无敌连环瞪,憋着粗气说道,“又不是你按下的按钮,你对那些人的死没有责任,哭什么哭?”

“我一直以为杀人是件极COOL的事情,只是轻松地一扣扳机,哇拉!职业杀手!听起来那么有形,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会是这样。”Honey抽出张面纸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净后,一边擤鼻涕一边支吾道。

“那是你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导致你有了这样的错觉。杀人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杀人者会恶心,会后怕,但绝不会感到酷。”说完这话有些人像出现在我的脑中,逼得我又加上了一句,“也有些人甚至会感到快感,但也不会感到有形!那太幼稚了。而且你也只是按动按钮间接地下手,如果你面对面将一颗子弹射入人体,那种弹头打进人体组织的声音绝对够你做一个月的噩梦了。听过瘪车胎爆洞的声音吗?类似那种‘波’,声音并不大。”

“别说了!”Honey把擤鼻涕纸扔过来骂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坚持干这种事如此久的时间?我的天!你们太疯狂了!难道你们的良知没有办法阻止你们的行为吗?幸好我有。”

“心悸、头痛、激动不安、肌体轻盈、有呕意!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这种感觉吗?”Redback剔着指甲中的填充物和手掌上没揭净的指纹掩盖胶体,漫不经心地问。

“为什么?”Honey喘着粗气,试图用深呼气缓解狂跳的心律。

“你是化学家,提示你一下。C9H13NO3,这个分子式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Redback故弄玄虚的语气和奇怪的问题立刻成功地转移了Honey的注意力,让她陷入了思考,但几乎是同时她便想到了答案。

“肾上腺素。”Honey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说道,“专门用来‘战斗或逃命’的荷尔蒙,调节心肌、增高血压、活化交感神经、运送葡萄糖给肌肉、促进肌肉的活动,用来应对压力或危险。它可以瞬间给人强大的机能提升和恐怖的爆发力,但如果分泌量过高,超过机体可承受限度,便会使毛细孔和血管紧缩,甚至会阻塞输送血液至心脏等反效果,出现心悸、头痛、激动不安、有呕意的现象或体能障碍。”

“所以才会有的人遇到危险时,头脑清醒却无法驱使身体做出反应。这东西过低过高都会害人命。”Redback笑了笑说道,“你只是感觉这事刺激过头了而已,和良知没有关系。这是常坐在办公室不活动导致体质不良的坏处,以后要常做运动哟!”

“你胡说!这不可能!”Honey无法接受自己停止犯罪行为不是因为理智回归而是慵懒造成的体质不及格。Redback的这种假设既突显了她体质的羸弱,更重要的是营造了她道德上犯罪的故意,这是她不能也不愿接受的事实,“我才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是因为体质问题,适应那点肾上腺素根本不成问题,根本就是我的良知制止了我。”

“是吗?我都不敢这样夸口,你竟然这么自信?应该让屠夫和大熊给你展示一下肾上腺素的威力,你才能明白刚才你的话简直像小儿辩日一样无知。”Redback哈哈大笑起来,仿佛Honey的争辩是在说笑一般。

“你什么意思?”Honey又一次被Redback的话引开了注意力,忘记了为自己内心的原罪作辩解,睁大眼好奇地问道。

“你既然对肾上腺素这么熟悉,应该明白这种荷尔蒙比较特殊,是一种可由大脑控制其分泌的激素,如果你觉得压力、紧张或危险,便会刺激肾上腺髓质分泌这种应激激素。所以,某些经过特殊训练或经历过大灾难的人可以驱使自己的思想,造成假想的危险状态刺激本身的肾上腺素分泌,给自己以强大的力量。而这种人通常必须有超强的肉体作为发挥器械,不然就会出现肾上腺中毒,下场只有死。想想屠夫和大熊的体形或看看你身边的司机,你才能明白什么叫控制肾上腺素,不让肾上腺控制你。至于你,省省吧!”Redback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向Honey展示蕴藏在温玉般光滑皮肤下的强健。扭头一看,她棱角分明的线条也吓了我一跳,平时我也没注意,原来这小妞的肌肉也够劲爆的。

“Redback,够了!换车了!”我把车停在市中心一个大型公共停车场,催促两人下车。这家伙可算逮到一个向人说教的机会,而且对方还是号称天才的人物,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机会。

“控制自己的内分泌?”Honey下了车,边走边瞪大眼看着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还用来作为战斗的动力?即便这从理论上能讲得通,我也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做得到。”

“那是你见识短!我们刑天就可以做到。对吧!”Redback走在我左侧用手肘捣我后腰一下,挤眉弄眼地笑道。那副模样让我想起买了新衣服一定要穿戴整齐到同伴面前炫耀一番的小孩子——天真得可爱!可是看着她那副样子,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她的话引来的只有一种结果。

“我要看!”Honey高叫的声音立刻印证了我的预测。

翻翻白眼摇摇头,满街飞驰的警车一遍又一遍地在路边疾走的人群中筛滤着可疑人员,如果不是正赶上下班高峰期,我们早就被警察给拘起来了。这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不知什么叫紧张。

“没空!”我懒得理她,径直拐进一家正在营业的俱乐部。这是资料中提到的,最后一个目标常来的夜店。金·哈姆,一个世界有名的黑客,进出世界各国所有连接入网数据库偷取情报卖。他被美国安全局抓获后,便归顺了政府,成了领薪水的网警。但狗改不了吃屎,据说他仍私下接活,替人偷取情报,林家的黑帮身份和狼群的行程安排就是他破译的,甚至还把国安局中收集的狼群成员的资料都搞了出来,害得我们的第一次偷袭行动被人识破,差点中了埋伏。天才费了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在网络上把他揪出来,但碍于他的身份一直没有下手。

坐在昏暗的夜总会中,震耳的音乐声把一切嘈杂都掩盖在疯狂之下,面前的酒桌上一名裸女在收了我1000美金后卖力地扭动着她的身体。玻璃桌面下的紫光灯把这个只在重要部位涂了层银粉的女郎照得如同穿着比基尼一般。也许是我出手大方的原因,这姑娘十分热情地不住往我身上蹭。说实在的,这个混血非裔女孩长得真是不错,如果不是Redback在边上翘着脚盯着,我颇有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Redback对这个女孩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竟然没有生气,如此平静的态度反而让我颇有压力,不过也乐得清静,讨厌的倒是Honey听到了Redback的那番理论后,一直纠缠着我要看演示,大有如果我不演示给她看,就要把我开膛破肚研究一番的意思。

“快给我看,不然我就去报警说你杀人!”Honey这种天才的想法永远也无法按正常逻辑判断,竟然拿自己共同犯下的罪行来威胁人,她的话实在是把我打败了。

“好吧,你坐开点!”为了不让这个神经病女人出问题,我逼不得已只好让步,伸出胳膊为她展示这种其实在军界很多人都能做到的技能。当她看到我小臂瞬间爆胀两圈把衣袖撑烂,又毫不费力地用两根手指将三立方厘米大小的冰块捏碎后,竟然拿出一个计算器低头做起了演算。

原本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她算了一阵后,竟然又转过来扔了一句:“再来一次!”

“这又不是吐口水随便就有,现在我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做多了会肾上腺素中毒、心律紊乱甚至死人的。”我指着脖子上鼓起的血管和满头的虚汗吼道。

“别叫!打扰我看表演。”Honey满脸惊慌,没有作声,倒是Redback从边上给了我一肘。

“你知道捏碎这么大的冰块需要多大的力量吗?这太神奇了。”Honey伸手撸起我的衣袖抚摸我正在消退的肿胀肌肉,“让肌肉在瞬间如此充血,要有多么强有力的心脏才能承受这么高的血压。”

“人体是最神奇的机器!”我笑了笑把胳膊从她手里拽出来,喝了口伏特加润润口不经意地说道,“在Z国练过气功的人也能产生如此的爆发力,他们随便踢出一脚就能产生半吨的力量,可以轻易地将人体的骨架粉碎,而且不用像我这样冒生命危险催动自己的内分泌。”

“神奇的东方武术!”Honey也像其他西方人一样,无法理解东方的无法用解剖学解释的各种武术,所以那些东西在她的思想中便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是啊!”我叹了口气。虽然我练过硬气功,但是由于是半路出家,总是无法达到那种高手级的程度,倒是由此锤练出来的强大肌体,成为我承受过量肾上腺分泌的坚实容器。

“你的身体能承受这种过量分泌带来的坏处吗?”Honey作为一个化学家和医学高手,很清楚其中的危害,略带关心地问我。

“还可以!”我摇了摇头把脑中泛起的各种血腥或恐怖的画面驱走,这是我惟一痛恨这种体能提升办法的地方。医生曾经告诫我,虽然我的身体能承受得了肾上腺素的爆发力,但肾上腺髓质在分泌了能提供给我强大力量的肾上腺素外,还同时分泌了另一种激素——正肾上腺素。这种只有一字之差的激素对一个上60岁的老人才急缺,对我来说却有如噩梦般的功能——增强神经传导,形成永久记忆。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战争疲劳相对于其他士兵严重得多的主要原因。

遗忘已经成了奢望!

“别聊了,看!”Redback用军靴碰了碰我的脚背,向入口处挑了挑眉。

顺着她的指点,我扭头望去,金·哈姆出现在我的视线内,1.9米的高大个头在人群中很好分辨,沾了酱汁的灰白夹克皱得像桌布(也许那的确是桌布),除此之外最显眼的还是苍白的脸颊上核桃大小的鲜红胎记。看得出他对这里很熟悉,进来便和其他常客调笑起来,还不停地在相熟的舞女身上揩油,引来一片嗔骂。

在裸女惟一的着装——高跟鞋内塞入三张百元美钞后,我挥手赶走了依依不舍的她,戴上特制的防护手套,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除口臭的喷雾器,这是刺客常用的暗杀武器,里面装的是高纯度的芥子气,只要在人身上喷上一下,这种强渗透性糜烂性毒剂甚至能穿透普通防化服毒杀目标。而且有两小时到四小时的潜伏期,能让我们顺利地逃离案发现场,等被杀对象症状出现的时候也已经无药可医了。

“你想干什么?”Honey看到我拿出这东西惊讶地拉住我说道,“你想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使用糜烂性毒剂?要是沾染到其他人怎么办?这东西可是无药可医的!”

看着Honey的样子,我和Redback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妇人之仁!

“用这个!”Honey随后从背包内拿出来几样东西递给我,一罐防狼剂,一管护唇油和一小瓶香水。

“是什么?”我对于她知道我手里容器中装的是芥子气十分吃惊,这一家到底和狼群的关系有多亲密,现在实在是让我困惑。

“听说过多元化毒剂与真菌毒剂吗?”Honey夺过我手里的瓶子时还低声嘟囔着,“淘汰的东西还在用,真不怕死!”

“多元化毒剂是将几种原本无毒的化学物质分装在弹头的不同部分中,在爆炸前让它们混合在一起便能产生剧毒的药剂合成方式,例如二氟甲膦酰和异丙醇混合可以产生沙林毒气,有时也添加胺类化合物作为催化剂以加速反应。QL[O-乙基-2-(二异丙胺基)─甲基亚膦酸乙酯]和斜方晶硫黄能产生VX毒气,这很常见!我们不用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因为多元化武器需要时间进行化学反应;二是它很难完全反应生成毒剂,其杀伤效果通常只及一元化学武器的70%~80%;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多元组分在合成毒剂的过程中会产生强烈的刺激气味,降低了毒剂杀伤的隐蔽性,这对暗杀是致命的缺陷。至于真菌毒剂,我就不清楚了!”我虽然对化学不如Honey专精,但高等化学还是学过的,对于各种武器杂志上介绍过的简单东西还是能理解和记住的。

“真菌由菌丝组成,无根、茎、叶的分化,无叶绿素,不能自己制造养料,以寄生或腐生方式摄取现成有机物的低等植物独立类群。真菌具有分解或合成许多种有机物的能力,可用于获取维生素、抗菌素、酶等制剂,而有些真菌也可产生毒素,引起动植物中毒生病,由真菌所产生的毒素就称之为真菌毒素。真菌,作为病原微生物,还能侵入人体和动物,引起毛发、皮肤、神经系统、呼吸系统和其他内脏的病变,如头皮屑和脚气。真菌武器,便是应用真菌的制毒和入侵人体两个特性发明的毒剂。”Honey拉我坐下后将三样东西摆在我面前说道,“这些东西是我自己造来防身用的,结合了上述两种化学特性。这种防狼水和护唇油中包含一种真菌,单独使用都是无毒的,在人体上生存两个小时便自然死亡,甚至还可以保养皮肤。但是如果这两种菌类与香水混合,便会产生变异,形成一种新的真菌,其合成的有机蛋白毒性可媲美蓖麻毒素,且发作更快。”

“啊!”我和Redback听了这一大串后,只能报以两声惊叹来捧场,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一丝恐惧。如果说神经毒剂是新的“毒剂之王”,那么蓖麻毒素便是“毒神”了!蓖麻毒素是从蓖麻子中提炼出来的一种天然蛋白,70微克~100微克就足以致命,其毒性是有机磷神经毒剂(VX毒剂)的385倍,是氰化物的6000倍,最重要的是没有解药救治。这东西毒性这么大,让我接过去的时候心头扑扑直跳。

“怎么用?”听了她的介绍我都不敢用一只手拿这三样东西了,生怕万一它们漏出点混在一起,那我死得才冤枉呢。

“随你便!只要让他接触到这三样东西就可以了!这可以保证只杀死他一个人而不伤及无辜。”Honey给我一片口香糖说道,“这是解毒药,看把你吓的!孬种!”

“……”她刚才还为自己杀戮的欲望自责,现在便趾高气昂地鄙视我,我一时无语。

嚼上口香糖从死亡的笼罩下逃离后,我心里的压力便轻多了。这种东西虽然用起来烦琐不少,但既然杀伤性与保险性都增加了不少,就没有不使用的理由。

其实,想要害一个没有戒心的人很容易,我只是给金·哈姆点的脱衣舞娘屁股上喷了些香水,并尾随金·哈姆到厕所上大号时把其余两样东西分别涂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与门把手上,便坐回自己的位置等着看好戏。

二十分钟过去了,只有刚才进厕所时正在里面注射毒品的女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又过了五分钟洗手间仍没有动静,这时候不只是我感觉出不对劲,连迟钝的Honey也发觉有问题了。等我再一次摸进洗手间时,发现金·哈姆仍坐在马桶上,只是少了半拉脑袋。

“有人抢先一步!”我愣了一下,马上回到座位拉起Redback和Honey就向外走。在从洗手间出来时,我还碰到了两个耳带无线电的嫖客,不用问也知道那是特工,这家伙已经被政府监视起来了。看来白宫幕僚长所指的混进美国的间谍便是这个家伙了!

“怎么回事?”Redback看我紧张的样子,皱皱眉向我身后望去,结果看到钻进厕所的两名特工飞快地跑出来,一边用无线电通告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她便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和Honey一左一右架住我,装成我酒醉,搀着我一起出了门。

“怎么回事?”出了门坐进一辆出租车后,Redback低声在我耳边问道。我没有回答她,仍装做酒醉趴在她的酥胸上,并偷偷地用手捏了她和正要说话的Honey一下,让她们闭嘴。直到车子拐过了两条街,在一片无人的小广场下了车后,我带着她俩缓步走到广场中央的喷泉附近,才开口说道:“金·哈姆被人先下了手,这家伙便是美国人要抓的间谍。”

“谁下的手?”Honey非常可惜地收回我没用上的超级毒剂。看到她摇头的样子,我便明白又一次被她当成了试验品,这东西一定没有进行过人体测试,心里不禁又对她给我的解毒药产生了不信任,沾过那些化学药品的手因心理暗示而开始有些发痒。

“另一个间谍!”我搓搓手驱走心中的阴影。

“间谍战?酷!”Honey为搅进两国的暗流中而兴奋不已。

“看到杀手的相貌了吗?”Redback问得比较有营养。

“应该是那个我进去时就已经在里面注射毒品的舞女,那段时间里只有她进出过洗手间。”我还记得那个女人长着绿色的眼眸、漂亮的金发和性感的菱角嘴,但我也同样清楚那绝对不是她真实的相貌,出了夜总会的门,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在进洗手间后是不是在什么东西上使用了我给你的三样东西?”Honey这句话说出来,才让我觉得她还没有傻到家。

“防狼水和护唇油都用过了。”我想起了涂在水龙头和门把手上的东西,这两样东西都带有独特的气味,只要找条狗便可以方便地追踪到那个杀手。

“那找到她就肯定没有问题。防狼水和护唇油混合后半小时内,如果她没有服用解毒药就会产生晕眩,这种晕眩会持续24小时!这是我在防狼水不管用的时候对付歹徒的另一招。所以,你只要在附近的街道上查看一下有没有睡美人,便可以找到那名杀手了!”Honey的好消息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诱人的灵感。

(此文转自小说《狼群》,侵权联系必删)

202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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