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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青岛往事(四十六)

刘次箫│时代

记忆地标:伊尔蒂斯兵营/胶澳中学/湛山

20世纪的中国,到处是“他乡”。“他乡”像一首改头换面的民谣,又像掐头去尾的谜语,把漂泊者置身其中,一任寂寞蔓延,无休无止。极目远眺,改天换地的梦想与无相无作的决绝衔环结草,放眼世界的焦躁与克己复礼的担当浑然一体,欲说还休,玉石混淆。人影仿佛狸猫一般穿梭过往,直到河谷、林缘、灌丛、草丛渐行渐远。由是,一个时代也就成了童话。

来来往往,庸庸碌碌,人们很少意识到,作为栖息地的青岛,其实也是自己的“他乡”。尽管,每个人的故事和“他者”的故事,不论精神、地理还是时间,都相距遥远。

在青岛,如果要选“他乡”之地,八大关笃定是其一。如果这个城市到处是“他乡”,八大关的迷离与斑驳,注定拂不去千里迢迢的灰尘。80年过去,石头垒起来的八大关就如同一场和宿命的奔跑,到最后依然是一个关于“他乡”的故事。生生死死,明明灭灭,“他乡”终于成为传奇,悬挂在旅行者的行囊里,空旷而缥缈。

从“他乡”到“故乡”,到“家园”的转变,其实是一个城市宜人与否的最重要标志,这其中,自然人文、情感寄托、人格完善、制度设计,缺一不可。八大关那些早已经远去的“他乡”过客,裹着一生的光荣与梦想埋入尘土,蓦然回首民国岁月,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在20世纪早些年,对青岛这个陌生城市,许多人都有“第一次”的兴奋与惶恐。无论这“第一次”是命运的招呼,还是阴差阳错“搭错车”,踏进来的人,往往都不能回返。回不去的孤独与再回头的焦虑病毒一般传染,不过几十年光景,“雾将吐海风为助”的豪情壮志,最后统统都“我与因之浮海去”了。这份“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的牵挂,放在树木苍郁的八大关,便真正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刘次箫第一次到青岛的时候,距离“八大关时代”的到来,还有若干年。循着刘次箫和他的同事遗留的蛛丝马迹,我们得以部分还原从太平山下到海边滩头在“前八大关时代”的自然与人文风景。蓦然回首,那些“他乡”过客的音容笑貌已恍若隔世,离开我们仿佛很远很远了。

1923年9月,胶澳督办公署在原伊尔蒂斯兵营开始筹办胶澳商埠公立职业学校,这个德国兵营旧址前面的一大片滩涂山坡地,就是后来的“荣成路东特别规定建筑地”,也就是再后以“八大关”知名的花园城市样板。这是青岛接收后的第一个官办学校,也是本地第一所由中国人创办的商工学校。由王在密出任校长的商埠职业学校,设农工商三科,实际仅招收了商科学生4个班。职校皆为男生,有教职员16人,1925年秋停办,其间保安第二大队官兵30余人暂驻职业学校房间。 ¹ 1924年10月,由若干士绅发起创办的私立胶澳中学在开办数月之后,从台东毛尔梯克兵营迁至伊尔蒂斯兵营。这样,两个共同使用伊尔蒂斯兵营房舍的学校,成了一年多的邻居。

设置在伊尔蒂斯兵营里的胶澳中学

胶澳中学创办人王乐平,诸城相州镇望族出身,山东政法学堂毕业,老同盟会员,参与光复烟台诸城,民国元年加入国民党,任第二届中央委员,并成为改组派领袖,后与丁鼎丞、陈雪南、于沐尘等联合始创胶澳中学。

胶澳中学1924年夏建校,1926年王乐平即“出师北伐” ² ,实际主持胶澳中学的时间并不长。看上去,学校早期事务的操持者,一度是教务长刘次箫。从胶澳中学到市立中学的七年中,这里收罗了一大批年轻人才,诸如王统照、顾随、杨晦、陈翔鹤、王少华、王赞臣等,此后还有汪静之等陆续到校任教。在1924年秋天,胶澳中学在荣成路东汇集起的人文景象,大致和西边紧锣密鼓中成立起来的私立青岛大学等量齐观。而其朝气蓬勃的精神气质,则似较私立青岛大学更胜一筹。

1924年7月2日,顾随自济南到任胶澳中学,并邀请冯至同行。从7月上旬至8月中旬,冯至在青岛度过40多天假期。冯至在《怀念羡季》中曾记述:“1924年夏,羡季辞去济南女一中的教职,接受青岛新成立的胶澳中学的聘请。他邀我先到济南然后一起去青岛度夏。我们于7月初到青岛。我们这两个土生土长的燕南赵北人第一次看见海,非常兴奋。无论是海,是山,是花木园林以及一些建筑,无处不是新鲜的。

胶澳中学是欧战前德国兵营旧址,坐落在如今的湛山大路,到海滨浴场要越过一座林木郁郁葱葱的小山。晴日我们去海滨游泳,雨时在室内读书谈天。羡季从前写诗,这时致力填词,也读西方的小说诗歌;我则写诗,写散文,写不像戏剧的戏剧,杂乱无章,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有时也沾染旧文人的习气,我们出游到太平山顶,在石壁上题诗,致使一年后羡季在一首《蝶恋花》前半阕里写:‘一自故人从此去,诗酒登临,都觉无情趣。怕见太平山上路,苍苔蚀遍题诗处。’”

伊尔蒂斯兵营里的胶澳中学,门口辟有一条从市区通向湛山和浮山所的土路。学校占地240多亩,校园极大。南面是一片延伸到海边的坡地,也就是后来渐次开发的别墅区“八大关”,西邻从植物试验场演变过来的第一公园。从学校出来,差不多就是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了,东边弧形海湾的陆地上,零零散散建筑着一些度假别墅。南部海岸边则礁石林立,“昏昼六时”的景致“淋漓浩瀚”。

1924年7月考入私立胶澳中学的刘君雅回忆说,这里靠近八大关,面临海滨,风景优美,空气颇好。学校分为两院,一院为教学及办公大楼,二院为学生宿舍、礼堂、图书馆、健身社和教职员工大楼。中学附设有学生实习工厂,有小型的制皂、制革、油漆、化学工艺、木工等车间;还有物理、化学、生物、史地、音乐、美术等实验室和仪器标本室等。在宽阔的校园里,设有400米跑道的大操场,另外还有一个足球场、两个网球场、两个排球场、四个篮球场、一个器械场。刘君雅回忆中所谓的“八大关”,当时并不存在,并且在出现之后的至少20年中,也不曾作为区域名称出现。刘君雅显然是用1950年代以后的习惯说法,描绘了胶澳中学靠近的这片“面临海滨,风景优美”地待开发郊野。

实质上,从太平山到太平角的“幽美”,一直不乏礼赞者。叶春墀1922年印行的《青岛概要》记:“太平角为颐养区之中心,西人避暑,皆集于此。避暑别墅,比比皆是。其地林木成荫,一碧无际,所有马路均隐蔽于绿叶丛中。”而太平角的自然景物,即便是10年后,也无大变化。作家苏雪林1934年7月在游记《岛居漫兴》中写有《太平角之午》,描述去一趟太平角,俨然旅行:“我们自福山路出发,到中山路买了些面包、糖食、水果,然后折回,沿海岸向目的地驶去。一路景物幽美,比城市中心一带的果然另有一种韵致。”到了终点,看见的果然是一幅能“把人灵魂都凉透”的风景:“沿角一带海岸崖石,峥嵘竞秀,又是汇泉浴场所无。有一处景色更为特别。

一座大崖,崛起于平地,高约十数丈,远望似一朵吐自海面的紫云,近视则石色黝然,棱棱如积铁,还带着斑剥陆离黄色的铁锈,我怀疑它是属于矿物质,并非真的石头。听说天空陨石常为铁质,这块大石是从万万里外太空飞来的吗?”而在1937年1月青岛市政府招待处编印的《青岛概览》中,内页刊有吕美荪《岛上太平角倚岩望海》,云“怪石来因倚,尘矜已尽前。半岩松媚海,一客态疑仙。鸥下翻银翅,林喧奏铁弦。心棲灵境里,愿住万千年。”比较下苏雪林的“外太空”想象和吕美荪“愿住万千年”的慨叹,太平角“幽美”的里里外外就都有了。

胶澳中学入口

在刘君雅的印象中,胶澳中学中老教育界人士居多,教务长刘次箫是日本留学生,曾参加过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是1925年成立的青岛国民会议促成会执行委员,1925年4月10日青岛市民追悼孙中山大会的读追悼文者之一。这样,以刘次箫为代表的国民党人,便在学校中发挥着主导作用。而更进一步的推测是,以刘次箫为代表的一些年轻知识分子,在国民党改组派领袖王乐平的号召下,将学校视为国民党人在青岛的利益看护者,也是国民党新生力量在青岛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作为一个新派知识分子和帝国制度的反对者,刘次箫本人并不拒绝传统文化。1930年在济南成立山东古迹研究会,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任研究会委员长,委员中就有王献唐、杨振声和刘次箫等。后来,离开胶澳中学的刘次箫去了南京,在前国立中央大学校长、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长朱家骅任局长的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出任局本部主任秘书。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刘次箫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关于刘次箫战时经历的艰难搜索中,有其作为山东省遴选的国民参政会第二届(1941)、第三届(1942)、第四届(1945)参政员记录,是四届国民参政会中获遴选届数最多的山东省籍参政员。其中在第三届里,与傅斯年、赵太侔同为山东省遴选参政员。四届国民参政会中,青岛市为独立遴选单位,有一个参政员名额,第一届(1938)、第二届、第三届为杨振声,第四届前为张乐古,后为侯圣麟。 ³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傅斯年、杨振声、赵太侔、张乐古和侯圣麟,恰恰都曾与刘次箫命运转折的关键点相交错。

在刘次箫抵达青岛不久,出现另外一个和刘次箫交错的人,即是后来成为刘夫人的崔纫秋。崔是山东临淄人,1925年1月17日和刘次箫同时出任青岛国民会议促成会执行委员。 ⁴青岛国民会议促成会由37个团体的50余名代表选举15人为执行委员,另有9人当选候补执行委员。除刘次箫、崔纫秋外,执行委员还有鲁佛民、邓恩铭、延伯真等。

胶澳中学时期的刘次箫,面前的道路看上去似乎并无大风大浪,在精神生活与公共交往上也并不孤独。

1924年夏到任胶澳中学的顾随,教授国文和英文。次年秋,杨晦、陈翔鹤、冯至等组织沉钟社并出版《沉钟》月刊,顾随和刘次箫一并加入。顾随与刘次箫交往频繁,写有《次箫兄纫秋嫂同居青岛服务两校诗慰之》《与次箫上若鹤山》诗。其中《与次箫上若鹤山》云:“雾将吐海风为助,云解移山树亦流。我与因之浮海去,披云待雨立山头。”1926年6月,顾随任《青岛时报》中文版总编辑,开辟文艺副刊,刊登若干沉钟社友人文章。1926年9月,顾随决定到天津教书,当月13日刘次箫、王少华、王赞臣等好友在顺兴楼为顾随饯行。彼此情谊浓重,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顾随女顾之京记:“1926年暑假以后,父亲受聘到属于直隶省的天津女子师范学院(当时还是中等学校)任教。” ⁵刘次箫们为顾随饯行的顺兴楼,在北京路,是家鲁菜饭馆,股东中有退隐青岛的前清法部侍郎王垿,在青岛声名远播。只要在顺兴楼设宴一席,便能得其墨宝。其时王垿还联络了20多位前清学人,每年轮流在顺兴楼做寿。有王垿这般人物鼎力相助,顺兴楼的生意兴隆自不在话下。如此看来,刘次箫给顾随这场送行酒,场面十足。但给顾随送行的时候,刘次箫自己也已离开了胶澳中学。

1925年4月10日,青岛各界举行孙中山追悼大会。次日《中国青岛报》报道说:“是日十时,振铃开会。首由青岛市民会长酆洗元君报告开会宗旨,继奏雅乐、献花,私立济众医院院长李筱坡读追悼文,日领事堀内谦介、青岛大学刘次箫、杨湘浦等诸君读追悼文,青岛大学学生唱追悼歌,高春如君通告会场全体人员向孙中山遗像行三鞠躬礼,再奏军乐。”由此看,到1925年春天时,刘次箫已从胶澳中学去了新创立的私立青岛大学。

顺兴楼的一场送行酒,送走了一个胶澳中学时代。1926年时,胶澳中学因经费困难,改为公办,称胶澳商埠公立中学校,随后在1929年又改称青岛特别市市立中学校。

公立中学时代开始的时候,一个和刘次箫多次交汇,又似乎萍水相逢的人出现了,他就是作家王统照。1926年王统照离开北京到青岛后,间或入市立中学教书。王在中国大学的职位是教授,到青岛的时候却没有获得私立青岛大学的教职,先后进入铁路中学和市立中学,担任国文教师。转瞬10年,市立中学一路走下来,终于“桃李莘莘”。1936年出版《青岛市立中学十周年纪念特刊》,前边照例一堆题词,其中包括刘次箫的48字“敬祝”。清音幽韵、呵护备至的文字里面,却看不见作家王统照。

刘次箫和王统照的又一次青岛交集,发生在战后。与国立青岛大学和战前的国立山东大学失之交臂之后,1946年秋王统照进入在青岛复校的山东大学,应聘担任文史系教授。而这时,在朱家骅去职后失势的前胶澳中学教务长刘次箫,已重新回到青岛,出任山东大学的训导长。1947年5月2日,他陪同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在山大访问。司徒雷登演讲时,发生了山大学生自治会的代表向司徒雷登递交《致大使书》事件。这成为刘次箫生命晚期最为人注意的一次亮相。这个时候的刘次箫与“前八大关时代”的胶澳中学教务长,已经渐行渐远。伴随着山东大学东边一个田园别墅区的茁壮成长,刘次箫的光荣已然褪去颜色。

与此同时,刘次箫所代表的国民党的组织内耗与混乱,却一再上升。1948年4月6日傍晚,《青岛公报》社长侯圣麟在东平路被绑架,尸体随后出现在太平角海滩。报纸上的唏嘘和愤慨过后,被时局和生计困扰着的人们,便连饭后茶余也不再有兴趣议论这个政治纷争故事。侯圣麟,名致祥,字和亭,1902年生在平度大吴庄村,后就读北京师范大学外文系,1925年曾在京报副刊第125期发表《文艺批评家是不能公正的》,文尾署“师大,英四自习室”,1929年出任国民党青岛市党部委员。就此,这个27岁的平度农家子弟和青岛的瓜葛,断断续续持续了接近20年,并最终结束在这里。侯圣麟与青岛来来去去的经历和刘次箫相仿,仅仅在一年前,两人还曾一同赴南京出席国民参政会。

刘次箫给青岛市立中学十周年题词

国民参政会青岛市仅有一个名额,侯圣麟参政员资格的取得,是接替1947年获罪的报业领袖张乐古,所以有推测说,侯圣麟之死,幕后推手是同业张乐古。张乐古最后参加的国民参政会第四届第二次会议于1946年3月20日至4月2日召开,会议期间刘次箫等提《请政府迅即采取有效措施藉以澄清山东局势案》。⁶参政会第四届第三次会议1947年5月20日至6月2日召开,刘次箫和侯圣麟分别以山东、青岛籍参政员身份与会,这是国民参政会的最后一次会议。1947年12月25日,国民政府发布延长第四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任期至1948年3月28日的命令。 ⁷ 参政员任期终结一周后,侯圣麟陈尸太平角海滩。

在1948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张《青岛公报》的喧闹或者一本《宋元名家词》的修身养性,显然已平复不了从太平角到山海关路海滩一路下来的惊涛拍岸。

1948年9月,当青岛电信局为交通部顾问白利在山海关路的房子安装电话问题忙前忙后的时候,另一件麻烦事又牵扯到刘次箫,这便是1948年9月的山大学生被捕事件。《青岛公报》事后报道:“本月十七日夜间,本市特刑庭朱首席检察官亲至鱼山路山大教授公舍晤该校训导长刘次箫,谓将由特刑庭派遣书记官率局法警分赴山大各学生宿舍,票传涉有匪谍嫌疑学生,学校应有人到场。

乃有刘次箫及该校训导处生活指导组主任杜宇,组员杜之奎、严宗京及课外活动组主任马晋分赴各院宿舍,刑庭书记官及法官同时分别到达各院,于十八日晨二时许开始面交传票,限被传人随票到庭。是日,由宿舍传去水产学系学生有王济民、王方、苏观田等八人,由家中传去学生有罗迈威等。”从《青岛公报》的消息来看,抓捕学生的主导者并非刘次箫和山东大学训导处,而是青岛地方法院特别刑事庭的检察官。

王统照在山大的执教活动持续不到一年便结束了。尽管1947年5月4日和5日,王统照还曾和刘次箫一起参加了两场公开演讲,但随后因不满当局镇压学生民主运动,王旋即辞职。到3年后的1950年,王统照和刘次箫的命运已完全不同。是年,作为新山东大学的文史系主任,王统照奉调赴任山东省文联主席,同为山东大学校长赵太侔招募回青岛的刘次箫,则被送上了断头台。

刘次箫1950年12月与张乐古同时在青岛被处决,而一年前在台北马场町,烟台联合中学校长张敏之同样以“匪谍罪”被处死。行刑前,被严刑逼供的张敏之做最后自白“交代”:“一九四六年冬,在青岛由周英、刘次箫等介绍加入共产党,利用新闻记者联谊会名义,从事吸收文化新闻界人士参加共党组织。一九四七年秋又奉命利用训练难童及青岛自卫队等机会,从事宣传共产主义,并奉派在烟台联中领导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一年之间,刘次箫和张敏之,一个死在青岛,一个死在台北,死因却是一样的,唯独真相不明不白。一个被新政权灭了的国民党人,却在几千公里外被国民党当成背叛者,这活脱脱成了一个讽刺。

从1925年到1950年的25年,刘次箫,一个曾经的革命者,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教育行政管理专家,一个有着秘密情报工作履历的次核心人物,最后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已属必然。在我们后来看到的资料中,有一本1948年6月18日刘次箫赠送给文德女子中学图书馆的《宋元名家词》,在书的封面背后,刘次箫用楷书恭恭敬敬地写上了“敬赠”二字。这本书是1930年7月22日,刘次箫在天津购买的。一本普通的直隶书局版《宋元名家词》,从天津、南京到青岛,最终成为刘次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物品之一。

刘次箫的夫人崔纫秋,1920年代末离开青岛后,担任过山东模范国小的教员和济南女师附小主任 ⁸ 。后来出任中央妇女运动指导委员会委员,1948年当选青岛市选区第一届立法委员。1949年9月19日,崔纫秋随同立委53人发表声明,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9月20日《人民日报》刊登新华社北平电讯,称“伪立委53人发表声明,虔诚接受中共领导,决心努力学习争取新生”。一条未获证实的信息显示,1959年正月,崔纫秋逝于临淄老家。

201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辑出版的“民国文献丛刊”《傅斯年遗札》中,收录有1943年5月22日傅斯年致崔纫秋书信的抄件,这差不多是晚近涉及崔纫秋的公开文献的孤本了。一次次时代的暴风骤雨,已经将刘次箫和崔纫秋青岛故事的蛛丝马迹涤荡殆尽,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猜想。1946年9月,崔纫秋在南京写过一篇《如此爱情》,说了一个“从青岛刚来不久”的李太太的故事,感慨“人生的矛盾”。 ⁹近70年后,在秋风萧瑟的八大关空旷的街道上,崔纫秋的慨叹遥远又缥缈。在大时代的惊涛骇浪面前,夹杂在《妇女月刊》里的这些反目成仇的“人生矛盾”,不过浮萍尔尔。

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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