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家印大手一挥买回来的公司，陷入一场无尽的内斗、消耗与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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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许家印没能让恒驰汽车成为恒大的第二财产。
10月29日，几经周折，恒驰5号终于开始首次交付。然而，许家印的汽车制造史并没有进入一波三折的新篇章。有博主尝试驾驶恒驰5后，抱怨中控屏文字重叠，辅助驾驶功能无法使用。他们都“期待后续OTA升级”。一辆“术语车”。
据官方公布，恒大在新能源汽车产业累计投资474亿元。许家印没想到，一顿“买买买”之后，他竟然造不出一辆“好、好”的车。
前中国首富将“做大做强”的房地产战略彻底迁移到汽车行业，从一次性发布9款车型，到到2025年锚定产销超过100万辆，再到三到五年内宣布多年来，恒大新能源汽车打造成为全球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新能源汽车集团。许家印对恒驰的期待一直是另一个“恒大地产”。
但汽车不是房地产，恒大过去也不是世界500强企业。许家印将不再能够像2008年那样，在短短两年内将恒大地产的销售额翻十倍。在房地产行业的吞并思维下，恒驰剩下的只有无数的磨合。收购后的问题、企业文化冲突和团队疏远。
曾在恒大新能源研发部工作的金宇认为，恒驰5并不是一辆不好的车。“供应商都是一流的，甚至看起来都是亏本出售的。”然而这辆车交付后，故障频频出现，饱受诟病。
所有的事实都在试图告诉许家印一件事——造车不是资本游戏，金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文字|钟一轩谢云丽
编辑|李欢欢
运营|板栗
订单数根本不是37000个？
王丽坐在恒池5号的时候，一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座椅加热功能突然变得异常，热浪不断从驾驶座的真皮座椅下方传来，“烧屁股”。此时他开着这辆恒驰5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下车很不方便。无奈之下，他只能左右扭动身体，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那是十一月的一天。恒驰5交付后不久，汽车爱好者王丽租了一辆试驾。北京已经是冬天了。一拿到车，他就迫不及待地钻进驾驶舱，踩下油门就出发了。。
王立才坐在车上，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车子。方向盘中央静静躺着一只狮子标志——这是恒驰汽车的标志。一头金狮怒吼。官网解释为“东方雄狮，傲世”。车里有很多空间。转向灯手柄顶部为金黄色，驾驶座下方的按钮也采用金黄色包裹。贯穿主副驾位置的一体式超长屏幕，让整个座舱充满了浓浓的恒定氛围。很棒的风格。“17.9万元买这辆车，感觉有点像买恒大房子。”
但他没心情多想，而且座椅加热又无法关闭，严重影响了他的驾驶体验。王丽用力按下显示键，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车子继续加速，让王丽更加头疼了。试驾超过300公里后，系统突然收到剩余电量不足10%的消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王丽看到恒驰五号继续减速。又行驶了25英里后，显示屏消失，车辆完全停了下来。
恒驰官网给出的恒驰5综合航程为602公里。
王丽的经历也不例外。在网络上流传的一段视频中，两名男子试驾了一辆恒驰5，发现车上屏幕上文字重叠，刹车也发出异响，辅助驾驶功能只能看到而不能使用。更糟糕的是，行驶了470公里后，当仪表显示还剩12公里时，车子突然“挤”了，两人只好用手将车推到附近的充电站。面对困境，两人调侃称“买这辆车不是共享面积，而是共享动力”。
王丽就没有两人那么幸运了。车停后，他无法去村子或商店，只好叫了一辆拖车，把车开到充电站。算起来，光是拖车费就花了240元。
作为恒大汽车首款量产车型，恒驰5自今年10月首批交付以来，风波不断。11月，有消息称恒驰汽车销售人员出现大规模停工、拖欠工资，唯一正常运营的天津工厂被曝拟裁员60%。裁员的迷雾尚未散去。12月2日，网上开始流传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许家印跳楼、恒大总部即将解散的传闻。
面对各种传闻，恒大并没有回避。其内部人士透露，恒驰汽车确实正在进行内部优化调整。这次的优化比例是10%，有些业务线可能会高于这个数字。另外25%的员工将停薪1至3个月。至于许家印，自然没有跳楼。随着传闻的沸沸扬扬，恒大集团官网罕见地贴出了许家印出席“恒大安保大厦工作会议”的照片。前中国首富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今年64岁的李女士，头发依然乌黑，神态平和。
相比以往的高调，许家印这一年来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据不完全统计，许家印今年仅公开露面5次，其中恒大官网3次，恒驰官网2次。恒池对于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恒驰，许家印从来不吝惜赞美。今年3月，许家印一挥手就命令恒驰“努力三个月”。一个月后，在广州恒大中心，他当着恒大全体员工的面，称赞三辆蓝色恒驰5“漂亮”“真漂亮”，掌声四面八方响起。
▲2022年7月，杭州，恒大汽车首款量产新能源汽车恒驰5。图/视觉中国
自从恒大2021年雷雨之后，许家印就将汽车产业视为生命线。2022年3月，许家印在恒大汽车内部召开动员大会，表示“汽车集团将夜以继日奋战三个月，6月22日前必须实现恒驰5量产”。9月16日，恒驰5在天津工厂正式量产。同日，恒大集团宣布恒驰5于7月6日开启全球预售，不到15天就收到超过3.7万份订单。
不过，曾在恒大新能源研发部门工作的金宇对这个数据有些怀疑。离开恒大后，金宇加入了一家汽车零部件公司，同时也是恒驰汽车的供应商之一。“我们是恒驰某配置的唯一供应商，而且我们只收到了极少量的样品（声称），而不是37000个（那么多）。”
此外，据金宇透露，供应商已经不敢再给恒大信用期了。一般情况下，对于经常合作的客户，供应商会给予几个月甚至半年的信用期，先发货后付款。恒大雷雨后，供应商对恒驰的索赔变成了现货。
对恒大资金链的不信任，也让车主们对恒驰5的交付缺乏信心。一位8月初就已经下了大单的恒驰车主告诉大家汽车，车辆交付估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客服无法提供发货单，只回复今年10月1日到明年3月31日期间发货。“问他们每月生产多少辆汽车，交付多少辆汽车。我根本不知道。”南京恒驰销售中心一位销售人员透露，恒驰目前产能不足。
已经交了押金的车主们不能坐视不理。在闲置物品交易平台上，有人将恒驰5的资质号上架转让，甚至有车主打算亏本出售，别说赚差价，根本不在乎这1万人民币押金自费。！”
只是浏览量少得可怜，评论里有一句落寞的留言：“恒池还有粉丝吗？”
内讧、消费、荒诞
2019年初，恒大以富有的房地产开发商的身份高调进军汽车行业。瑾瑜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恒大心情不错，许家印用“买买买”的策略横扫新能源汽车行业。短短半年时间，从整车研发、动力电池、发动机电控、到销售，恒大以最快的时间开启了汽车全产业链的布局。那一年，许家印异常忙碌。他带领恒驰汽车高管飞越23个国家、47个城市，终于在2019年11月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恒大新能源汽车全球战略合作伙伴峰会。当天，许家印与来自中国的60多家知名供应商签约。一次环游世界。每个通道的同声传译中，8种语言同时相辅相成，准备见证一个“世界级新能源汽车集团”的出现。
当时，许家印用四个重叠的词来规划恒驰汽车的未来：买、买、买、买所有可以给他买的核心技术和公司。买不到的技术一定是“呵呵”，目标是“大大”、“好好”——汽车生产要有大格局、大战略、大规模。更好的。
在许家印的“买买买”策略下，金宇的新能源电池公司被恒大收购，金宇正式受聘于恒驰汽车。恒大接手后，金宇和同事们的工资涨了20%，大家都兴奋不已。但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恒大空降了一批高管。管理者们对原来的产品线不满意，彻底推翻了之前的计划。团队又花了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制定新的工作计划。“当时确实浪费了一些时间，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反正恒大很有钱，乱来也无所谓。”
但事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恒大一直喜欢用自己的人，开始将恒大足球、恒大冰泉、恒大财富的老员工权力转移到新公司。然而这群人并不了解汽车行业，也不信任金宇等原有的技术团队。“后来又招了第二批人，直接从（其他）新能源公司招人来当经理。”这批领导的作用是跟进，比如对许家印访华期间引进的外籍技术专家进行评估。前者填补了恒大派的技术领导空白，“因为恒大自己的人无法识别这些人的能力，怎么样？”
当新的领导上任时，原来的领导自然就会让位。恒驰汽车前员工陈毅曾见证过恒大到被收购公司的管理层重大变动。是一家生产新能源汽车电池的中日合资企业。有很多日本管理人员和员工。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两三个日本人。恒大入股一年后，日本人几乎全部离开公司，取而代之的是一批韩国高管。原因很简单。那是2019年，许家印刚刚考察韩国SK集团。“双方之间存在合作。”
不同的派系就这样形成了。很快，派系冲突、人员冗员等问题在横池悄然浮现。在被恒大收购之前，金宇的公司一直非常注重主机厂客户的需求，但纳入恒大部门后，产品线被恒大的管理者赋予“服务于恒驰汽车”——其他汽车客户的立场边。这导致了对客户需求响应的延迟，最终导致相继流失。“到2020年，公司原有的柳州和南昌两家电池工厂已经关闭。”
恒驰内部派系纠结，就连许家印屡试不爽的“计划管理”方法也不再有效。在恒大内部，各部门在月初制定计划，月底进行评估。但在恒驰，“计划管理”已经发展成为“有预谋的掌握”。由于恒驰人员流动频繁，再加上许家印缺乏新能源领域的信息，很多中层管理人员发现，通过汇报一些计划等已完成的项目，甚至写一些进度，就能度过月底。
在谎言的强迫下，说真话的人变成了“缺乏结构”的人。纪念恒大前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在一次公司高管会议上因减债缓慢、抵制多元化而受到批评。”。当时，任泽平并不看好恒大进军新能源赛道。“相比从头造车，（如果选择收购车企或者与其合作）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结果可能会非常不同。”
金宇认为，许家印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形式主义。在《恒池》中，他多次强调“克服官僚主义，必须向形式主义开火”。有一段时间，恒驰遵循恒大的习惯，每个月、每个部门都以形式主义的方式汇报一名员工。
但这种方法最终只是另一种形式主义。金宇觉得可笑，“就像考试一样，你自己出题，自己答题。中层都是浑水摸鱼，给底层人头上戴帽子，不说罚款，但还在内部发布这一内容，这非常令人震惊。”陈毅也证实了这一点。同时，他所在部门每月进行一次自查自纠。每个月底都会对部分人员进行评级。考核的内容甚至包括他们加班后离开公司时是否忘记关灯。
收购引发的企业文化冲突还不仅限于此。最令新员工难以接受的是恒驰汽车与恒大地产之间的深厚渊源。每到金三银四、金九银十等房地产行业传统促销季，都是恒大员工最头疼的时候，恒驰也不例外。陈毅回忆，曾经被要求下载一个内部APP，里面会实名记录每个员工“带客户看房”的表现。“每个部门的指标不一样，有十几个，也有五十、六十个。”
在指标的压力下，甚至催生了第三方中介市场。中间商游走在恒大员工和销售部门之间，只要付钱就能快速完成配额。。”
挣扎、疲惫甚至荒唐最终迫使一群人离开。在金宇的记忆中，最先离开的，是“兴奋”的中层技术人员和工程师。（时间）翻滚。”
▲图片/视觉中国
造车不是资本游戏
金宇觉得恒池的岌岌可危的处境已经被查出来了。2021年9月，恒大遭遇雷雨，“我们部门当月工资拖欠了两个月”。
这场债务危机深深动摇了恒大的根基，员工对公司的信心也随之崩溃。领到工资后，金宇和一帮同事很快就离开了恒池。还有一些同事因为各种原因被迫留下来。“他们要么买恒大的房子，要么买恒大的理财产品，他们别无选择。”据金宇了解，这些同事几乎都处于停职状态。恒驰在11月29日发布的消息中表示，鉴于新冠疫情影响，集团及公司经营困难严重，部分项目已暂停生产，需要员工停工，具体时期为2022年12月1日至2023年2月28日。
一位同事告诉金宇，早在10月，恒驰就已传出裁员传闻。起初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优化了各个部门的辅助岗位，比如文员。两周后，裁员波及更大范围，直到“所有人都回家了，现在又开始找工作了”。
▲恒驰员工收到的停职通知。地图/网络
就像当初的激进扩张一样，恒驰也在迅速萎缩。目前恒驰只剩下最后一家具有生产资质的工厂——天津工厂。据媒体报道，恒大汽车广州工厂已出售给当地一家国有车企，天津工厂将并入恒驰总部。对于一次性发布9款车型的远大抱负，其也悄悄向“集中资源确保恒驰5的生产交付”妥协。
制造汽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在许家印过去的想象中，造汽车只是一个简单的组装游戏。他试图以开合的理念，重现汽车地产行业的辉煌。从一开始，许家印就抱着“做大做快”的态度，希望用“买买买”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快速组装出一辆电动汽车，以挽救恒大岌岌可危的财产。商业。
但在急于求成的情况下，往往很容易做出脱离事实的判断。
原金宇公司主要产品为三元软包电池，在被恒大收购的当年就被恒大收购，凭借低成本、高安全性，磷酸铁锂电池备受追捧。特斯拉、比亚迪等车企均采用磷酸铁锂电池。让金宇震惊的是，恒大要求金宇的技术团队放弃三元软包电池现有的优势，在没有经验、数据、人才积累的情况下从头开始建设磷酸铁锂电池实验。“由于技术路线临时改变，项目进度推迟了一整年。”
在金宇看来，许家印是个“门外汉”，“好、好”的语气根本忽视了新能源汽车本身的精准性。“不同的模型涉及不同的形式。对于外行来说，你想要的东西越多，你想做的模型越多，你死的就越快。”
让许家印没想到的是，汽车行业的竞争如此激烈。原本让房地产和汽车业务相互竞争的计划也落空了——时任恒大集团总裁夏海钧在分析师沟通会上表示，恒大在各地借用了汽车制造项目的土地来覆盖建设工厂。投资造成的损失，未来还将推出“买房送车”来拉动房地产销售。
恒大也想及时出局，但找不到合适的接盘者。金宇透露，“这两年，恒大先后与一家传统车企和一家新势力谈过收购收购事宜，但没有达成一致。”
从业内人士的角度来看，金宇认为恒驰5并不是一辆烂车。“供应商都是一流的，甚至看起来都是亏本出售的。”但恒驰5号交付后，却屡屡出现错误，饱受诟病。所有的事实都在试图告诉许家印一件事——造车不是资本游戏，金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2022年3月，中国恒大、恒大汽车、恒大地产将停止在香港交易。图/视觉中国
（娜木亦对本文有贡献；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中所有姓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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