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汽车产业正在重蹈“等离子电视”的覆辙

10月25日,在第47届东京车展上,作为东道主的日本车企终于对新能源汽车说出了自己的真话。尤其是对中国新能源汽车,他们毫不掩饰展现了自己的不屑。日本索尼本田社长川西泉口对中国电动汽车的发展表示,虽然速度很快,但在信息技术使用上,感觉就像是智能手机的图标拼凑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技术惊喜。

除此之外,丰田汽车董事长兼日本汽车制造商协会主席丰田章男再次炮轰新能源汽车。他表示,公司销量的放缓,证明了他对电动车的抵制是正确的,人们终于认识到这项技术失败的现实,并开始通过其它途径实现碳中和。汽车制造商应该继续投资混合动力汽车,而不是全力投入电动汽车,日本汽车面对中国汽车“必须要赢”。

和日本车企高层对于发展新能源电动车的不屑一样,在本届东京车展上,人们看到的发布会大部分仍然是概念车,尽管有一些电动车,但是似乎燃油车仍然是日系车企发展的重心。人们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对新能源汽车不屑?当前日本汽车产业对新能源汽车的态度,就像十几年前日本在对待等离子与液晶电视上极为相似,对自己所在的优势技术赛道有着极强的优越感。

本世纪初,全球电视市场出现了两种技术路线,一个是等离子一个是液晶。等离子技术是在两张超薄的玻璃板之间注入混合气体,并施加电压,利用荧光粉发光成像的设备。与液晶电视相比,等离子电视具有亮度高,对比度高,可视角度大,颜色鲜艳和接口丰富等特点。

液晶电视技术构造是在两片平行的玻璃当中放置液态的晶体,两片玻璃中间有许多垂直和水平的细小电线,透过通电与否来控制杆状水晶分子改变方向,将光线折射出来产生画面。两种技术路线相比,等离子电视技术技术革新慢,制作工艺复杂,技术壁垒较高,成本造价高价格贵,仅有1-2家企业掌握该技术。液晶电池则可根据背景墙大小、客厅大小等来选择不同的尺寸,技术革新快,不断压低等离子的竞争优势。

当时,日本企业把持着全世界最先进的等离子电视技术,认为这是电视发展的最终路线。和日本企业的认知恰恰相反,更具性价比、技术不断进化的液晶电视正逐渐成为全世界消费者的新选择。随着VLSI(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技术取得突破,液晶面板价格雪崩,等离子电视彻底丧失技术优势,市场天平慢慢向液晶电视倾斜。

2010年,全球等离子面板出货量份额

21世纪初,中国液晶电视开始迅速崛起。这时,以日本松下为代表的等离子电视制造商仍然表示:“我们肯定不会输给液晶。”他们认为,和液晶相比,等离子有30年的历史,技术逐渐成熟、成本优势也在显现。松下认为,那些之所以选择做液晶电视的企业,根本原因在于他们的技术达不到做等离子的标准。言外之意,松下对于自己掌握的等离子电视技术仍感到十分自豪。尽管等离子电视销量下滑,但松下相信,未来电视主流仍是等离子技术,中国液晶电视不可能战胜日本等离子电视。

直到 2011 年,在液晶技术已成主流后,松下被迫投身液晶电视行业。转投液晶两年后,松下停止等离子电视生产,工厂被大规模出售。三年后,松下等离子公司破产,负债5000亿日元。等离子电视的衰亡,给下注该路线的松下、富士通、日立、东芝等日本厂商造成巨大损失。自此,等离子电视彻底退出市场,连松下都对“技术不输、销量没赢”的等离子电视退市表示不解。

与当下日本对自己的混动技术和高效燃油发动机的执着一样,其实技术本身没有任何错误。丰田的混动的确是比较务实比较稳定耐用,但根本问题不适配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该项技术垄断于日本某几家企业,导致技术封锁性过强、门槛过高,使得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工业发展体中享受不到技术先进可行性。即使纯电动汽车在发展技术路线上还有许多不确定性,但人们更愿意跟随特斯拉全面开放专利的企业一同打造新兴的新能源汽车市场。

以丰田为代表的日系车企,他们的表现犹如当年有着等离子电视优越感的日本企业一样,对“液晶电视”发展类似的新能源纯电动车企表示不屑。而后者一旦成本与技术达到一定程度,日本的混动即使技术没有问题,市场机遇也将不复存在。

等离子电视退市只是日本在全球经济下,自己主动放弃的一个商业案例。像这样的例子在日本不胜枚举。如光伏产业,最早在日本和德国兴起,随着中国光伏产业的崛起,全球已经很难再听到日本企业的声音。日本也是全球第一个提供手机上网服务的国家,全球第一个使用移动支付的国家,如今均已黯然失色。

2008年,东京大学教授小川俊一在研究了日本企业20年间全球市场份额变化后,曾失落地绘制出一副日本产业市场走势图。在短短的二十年间,日本企业在DVD、液晶面板、电池、光伏等众多产业中的世界份额从100%跌至20%以下。

面对现状,就连美国《纽约时报》也曾发文感叹,“为什么日本的手机没有走向全球?”对此,日本人有一个自己的解释——加拉帕戈斯化。

加拉帕戈斯是一个孤悬于南美大陆的太平洋群岛。因为长期与世隔绝,进化出一套独特的生态系统,如独有的海龟、蜥蜴、企鹅,等等。以日本手机产业为例,几乎就是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翻版。日本总是在选择一个行业后,恨不得把技术吃干榨尽,这样做的好处是,从一开始就获得对竞争者的领先优势。但坏处也很明显,它极易滋生自满,最终走向封闭。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在汽车、家电、半导体等产业上的成功,无疑助长了这种情绪。坊间也流传着一个说法:日本把最好的产品留给自己,不好的才卖到国外。封闭的研发,再加上对细节的偏执追求,常常导致日本对产业未来的误判。通俗点讲,就是显微镜用多了,就不会用望远镜了。

根据乘联会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全球新能源车渗透率总体呈现快速提升趋势,整体达到14%。中国新能源汽车增长速度始终高于世界平均增速,2023年1-6月占世界份额的60%。截至6月底,中国新能源汽车渗透率达到27%,美国是仅次于中国的全球第二大汽车市场,其新能源渗透率达到8.6%。相比之下,日本的新能源汽车渗透率仅有2.9%。

中汽协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中国主要企业汽车出口量同比增长76%,达到214万辆。日本汽车工业协会发布的同一时期汽车出口量为202万辆,同比增长17%,中国首次超过日本。另据日本专利调查公司Patent Result统计数据显示,全球新能源汽车第一大技术来源国为中国,中国新能源汽车专利申请量占全球新能源汽车专利总申请量的41.20%,其次是日本,日本新能源汽车专利申请量占全球新能源汽车专利总申请量的18.56%。

结合当前现状来看,在此次东京车展上,作为东道主的日本车企对新能源汽车“说三道四”问题不大,但是少按照自己的言论方向去做事情,防止重蹈日本等离子电视退市的覆辙。日本车企应该清醒并行动起来,这比逞一时嘴快更务实。

2023-11-01

2023-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