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内火”，烧到长安
●长安函告吉利新品牌抄袭，两大汽车集团掀起口水战
●主导吉利银河之光原型车的设计者吉利汽车集团设计副总裁陈政2022年2月才入职，此前20余年他都在长安体系内工作，曾参与UNI系列的设计
●有知识产权律师告诉「汽车像素」，仅就外观抄袭一项，双方真正走向公堂的可能性不高
●新品牌吉利银河将直接与长安UNI、深蓝品牌竞争，长安的维权姿态，客观上将影响吉利银河为未来两年准备的全部7款车
文|曹琳
编辑|冒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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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函告吉利抄袭
举证不易
“该律师函的内容严重失实，对我司的指责毫无根据，误导公众，对我司品牌和商誉造成严重损害。”
2月28日午间，吉利汽车集团发出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以回应一天前收到的律师函。
2月27日，长安汽车经由重庆百君律师事务所发函，指责吉利汽车的“银河之光”原型车涉嫌大量抄袭长安汽车已发布车型的外观，“长安汽车作为中国汽车品牌之一，非常乐于中国汽车品牌百家争鸣、共同发展的良好局面，但也绝不姑息对知识产权的忽视和侵犯。”
吉利官方声明对于长安律师函的回应方式一板一眼，而吉利集团高级副总裁杨学良在个人微博上的回辩方式，则站在了自主品牌和汽车产业的角度，将双方争议推高了一个层级：“要良性竞争，不要内卷内讧；要转型发展，不要同室乱战：要团结一致，不要分裂抹黑。”
严厉回应的背后，吉利所受指控影响恶劣。
长安与吉利，是国内最具活力的汽车集团。按照双方在今年1月公布的数据，2022年长安汽车销量234万辆，吉利控股销量约为230万辆，实力相近。而被长安指责抄袭的这款车，是吉利新能源战略的新拳头。
2月23日，吉利正式发布了定位于中高端的新能源品牌“吉利银河”，同时发布银河之光原型车，作为品牌未来产品定位的案例。按照吉利目前在新能源领域的品牌序列，极氪品牌主销产品定位于30万元以上的高端市场，几何品牌主销产品定位于15万元及以下，银河品牌将填补两品牌之间的定位空白，主要定位在15万至30万元。
然而，就是这款银河之光原型车，惹来了长安的律师函。车型发布后，网上传出一些文章，将吉利银河原型车与长安UNI-V、VISION-V的设计图作对比，认为二者尾灯、前脸及车身线条的设计高度相似。
▍图片来源于网络
“（银河原型车）跟UNI-V确实像。”某汽车测评视频的主理人孙林向「汽车像素」表示，如果两款车真能量产，他准备策划一期节目，“两款车放到一起拍，吉利肯定啪啪打脸。”
即便如此，一位执业律师告诉「汽车像素」：“在外观侵权案例中，一般消费者的主观印象很重要，其次是能否举证出被抄袭的设计专利，比如一些设计细节。”在他看来，仅从长安的律师函来看，没有看到有效证据。
消息发酵三日，从目前几大汽车论坛中车迷的反响来看，认为两款车相似或不相似的网友均不在少数。
目前的商业环境下，汽车企业之间的知识产权诉讼并不好打。2018年开始立案的吉利和威马“侵害商业机密”案，直到四年后的2022年底才完成一审判决，吉利主张的“21亿元知识产权赔偿”，最终以获赔700万元收场。要知道两家公司之间，威马创始人沈晖，早期高管杜立刚、陆斌、侯海靖等人均来自吉利系。
此外，2016年捷豹路虎控告江铃陆风X7外观抄袭，最终直到2019年法院裁定，陆风X7有5项车型设计抄袭路虎揽胜极光，判决江铃控股立即停产、停售陆风X7两款特定车型，向捷豹路虎公司支付的赔偿金仅为150万元。
不仅如此，这款模仿路虎极光外形的陆风X7，在2016至2017年最高月销量曾接近2万辆，到了判决生效的2019年，该产品已接近产品生命周期末期，月销量跌至数百辆。
上述律师告诉「汽车像素」，由于此类官司举证艰难、问题复杂，因此一旦上升至司法层面，往往旷日持久，原告方即便打赢了官司，经常得不偿失；而对于被告，付出的代价未必能起到震慑作用，因此绝大多数抄袭难以进入司法流程。
“律师函不具有司法效力，发出律师函不意味着进入司法流程。”上述律师向「汽车像素」解释称，律师函是一种“警告”，代表考虑用法律来维权，但双方还可以通过私下协商来解决问题。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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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利“内战”，烧向长安
2月23日晚间，吉利为新品牌“吉利银河”举办了一场盛况空前的发布会，有到场参会的嘉宾称，“认识的行业人几乎都来了”。
发布会场地选在了吉利总部所在地杭州辖区内最大的体育场——杭州亚运会主场馆，在这里，吉利宣布未来两年内吉利银河将推7款全新车型，首款电混SUV“吉利银河L7”当晚全球首发并开启预定，计划今年第二季度开始交付。
这场隆重的发布会上，一个人走向台前，去年2月加入的吉利汽车集团副总裁陈政首次在密集的镜头前亮相，这款代表吉利银河品牌未来产品定位、设计语言的“银河之光原型车”由他介绍给外界。
▍陈政在吉利银河发布会上介绍“银河之光”；吉利汽车官方图
陈政其人，被认为正是此次长安与吉利“口水战”的另一个由头。公开资料显示，陈政于加入吉利汽车集团出任设计副总裁之前，在长安汽车有近20年的职业生涯，曾任长安汽车集团全球设计总监，长安旗下UNI-T、CS75 PLUS等经典车型均经由其手。
从总监升任副总裁，吉利汽车集团为新人给足了空间。这背后，吉利汽车集团正在内部打一场硬仗。
银河品牌的出生并非偶然。吉利的新能源品牌体系之中，几何、银河品牌隶属于吉利汽车集团，在母公司吉利控股架构下，吉利汽车集团和极氪为彼此独立的两家公司。
如今极氪销量增速稳健，资本市场动作频频。今年2月13日，极氪宣布完成7.5 亿美元的A轮融资，为赴美IPO的目标做铺垫。相比之下，吉利汽车集团孵化的新能源品牌几何仍然势弱。
因此某种程度上，吉利汽车集团不仅很难分享到极氪的成功，反而意味着压力。在复杂的吉利控股内部，还可能昭示着集团资源和话语权的争夺。
“30万元以上这个市场不会太大。”上述分析师认为，极氪不可能只卖30万元以上的车，正像银河不可能只卖30万元以下的车，“15（万）到30万元这个区间太窄了，这个定位的区隔应该是说辞，免得被人说同室操戈。”
这场内部暗战的火，却先烧到了长安。
吉利的新品牌吉利银河，被认为将与长安旗下UNI、深蓝两个品牌有直接的竞争关系。长安UNI此前两款车的主销区间为11万元至16万元区间，但UNI-K已开始攻坚15万元至18万元区间。而长安体系内定位更高的深蓝品牌，目前首款产品起售价约17万元，未来将同吉利银河短兵相接。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长安、吉利两个汽车集团都是棋逢对手。两者不仅体量相当，还都是燃油车时代排名一二位的自主品牌车企，且都在新能源时代面临重重挑战，新能源转型一直没找到节奏。
直到近两年，长安、吉利分别开始了相似的新能源战略布局。长安UNI、长安深蓝和阿维塔，分别主攻新能源的中低端、中高端和高端市场，其中阿维塔相对独立运营，在吉利体系内，几乎能找到直接对标的几何、银河，以及独立运营的极氪。
“（2月23日）吉利银河品牌发布之前，品牌未来的产品定位在行业里早就不是秘密了。”一位汽车分析师告诉「汽车像素」，一个吉利背景且有直接竞争关系的品牌即将诞生，长安肯定早已有所关注。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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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官司”，吉利的梦
吉利汽车集团着急了。
按照已公布的信息，吉利银河将围绕电混与纯电两条新能源路线，分别推出L车系（智能电混产品）与E车系（智能纯电产品）。
迟到的吉利银河，从品牌亮相到首款车型L7的交付，中间将仅隔不到半年时间。不仅如此，银河一出手，便已准备好了未来两年的7款产品，两款交付于今年。
这样的速度，让长安汽车不得不防。设计上的抄袭嫌疑，成为突破口。
▍截自长安律师函；图片来源于网络
“长安的维权动作，会让吉利重新评估7款产品的风险。”就职于某头部新造车公司的产品负责人徐祥向「汽车像素」表示，如果真的被认定为抄袭，未来要陆续发布的7款新车，均要重新设计。
在上述分析师看来，长安的律师函客观上多少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流动中的关键人才更加谨慎，也让用人方吉利不得不注意相关风险。
但也有业内人士分析称，设计师跳槽的现象较为常见，在新工作中保留个人风格并不奇怪，因此长安对吉利的指责很难真正造成影响。
“新能源车企太多了，大家都在求生长，品牌之间跳槽、挖角的行为太多了。”上述分析师告诉「汽车像素」，他朋友圈里很多车企高管，去年底还在某品牌的新车发布会上侃侃而谈，过完年即开始转发其他品牌的营销内容，明显是换了东家。
“有野心就去新品牌”几乎是新造车热门岗位员工的共识，跳槽后职级、薪酬和机遇往往均能得到改善。
但对于奔跑中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条上的企业来说，关键岗位的人才变动，往往意味着某个投入多年项目的停滞，甚至部分技术积累被带到竞争对手企业中。此背景下，宁德时代、博世等均在近年间加大了“维权”力度。
“国内自主品牌车企，普遍缺乏对外观抄袭的防范机制。”徐祥告诉「汽车像素」，对于抄袭，外资车企在内部组织设计上往往有一套更为严格的规避机制，但自主品牌车企则普遍缺乏主动防范抄袭的意识，大多只有应对法律诉讼的“被动防范。
对于如今早已走出草莽，势能上压过合资品牌的自主汽车品牌，知识产权确为不被重视的一环。而对于长安和吉利，无论律师函的争执是否还会升级，两公司之间的竞赛都才刚刚开始。
（应受访者要求，孙林、徐祥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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