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鲁兹车友会的会费是怎样使用的?,

“这里完全是奴隶制”,美媒深度调查美国政企和宗教勾结压榨工人

美国杂志纽约客刊发长篇调查报道,指出罗尼·卡梅伦这位美国最大的家禽公司背后的神秘大亨,同时也是特朗普的最大捐助者之一,正在无情地利用疫情危机和他的巨额财富剥削工人。

6月22日,在离特拉华州海滩几英里远的一个酷热难当的停车场里,几十名家禽工人(其中很多是非裔或拉丁裔)聚集在一起,谴责当地一家禽肉加工厂的工作条件。这家禽肉加工厂的老板是特朗普最大的竞选捐赠者之一。

“我们不得不来到这里的原因非常残忍,”美国食品与商业劳工国际联合工会的官员纳尔逊·希尔对数量不多但喧闹的人群说,其中包括该州的一些民主党高级官员,比如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

这个工会是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注:该组织是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成立于1955年,现有55个国内国际成员组织,会员人数1250万)的一部分,代表着家禽加工和肉类包装工厂以及杂货店和零售企业的130万名工人。该组织的许多成员被定义为“必要”工人,不能选择待在家里,因此受到新冠疫情的严重打击。该工会估计,近3万名食品和医疗部门的工人感染了新冠肺炎,其中238人已经死亡。

在过去的42年里,塞尔比维尔当地加工厂的1000多名工人,都由该工会的27分会代表。就在两年前,那里的工人签署了一份为期五年的新合同。但是,希尔在疫情期间告诉他们,随着受感染工人数量飙升,加工厂所属的公司,全国最大的鸡肉供应商蒙太尔公司,与特朗普一起密谋 "将我们踢出局"。

希尔是非裔美国人,来自德尔马瓦半岛的一个工人阶级家庭,这里是一片灌木丛生的农田,包括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的部分地区。他已经习惯了该地区的高温和潮湿。但是,当他对人群说话时,在墨镜后面,他的脸上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说:“这就是贪婪。真是太可惜了。”

蒙太尔公司的工作是美国最危险、工资最低的工作之一。政府统计数据显示,家禽和肉类加工企业报告的受伤情况比其他通常被认为更危险的行业(包括煤矿开采和锯木加工)还要严重。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平均每隔一天就有一名屠宰场工人致残,或者去医院接受住院治疗。与三分之二的肉类包装行业工人都已加入工会不同,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家禽业工人由有组织的劳工代表,而那些加入工会的工人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

该行业由蒙太尔等大型跨国公司主导,其集中度越来越高,在扩大政治影响力的同时,也用合同工(通常是移民或难民)取代加入工会的员工。严格来说,这些弱势工人由临时工机构雇用,如果文件不齐全,就可以免除家禽加工厂的责任。

特朗普削弱了联邦政府对该行业的监督,同时接受了一些该行业最有权势人物的数百万美元政治捐款,其中包括蒙太尔的幕后老板罗纳德·卡梅伦。2016年,卡梅伦向支持特朗普竞选的组织捐赠了近300万美元。

一、谎称“食物短缺”,龙头企业打压工会组织获政府支持

蒙太尔公司成立于阿肯色州的小石城,但在特拉华州注册,在五个州都有业务。据报道,该公司去年的收入超过23亿美元。由于它几乎完全由卡梅伦所有,而且它还向其他在家禽产品上贴上自家标签的公司供应家禽,因此该公司的公众形象几乎是不存在的。卡梅伦本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媒体的关注。

《阿肯色州时报》资深编辑马克斯·布兰特利告诉我:“这些年来,我拼命想撞见他,但他很低调”。然而,根据行业杂志的说法,蒙太尔公司已经取得了惊人的成功。据《阿肯色州商业报道》称,该公司2019年的销售额比2010年高出10亿美元,业务规模几乎翻了一番。关于利润的信息无从得知,但随着蒙太尔公司的收入增加,家禽工人的工资下降得更厉害了。2002年,工人的工资比全国制造业工作的平均水平低24%;如今,他们比平均水平低了44%。家禽工人平均时薪不到14美元。

根据长期惯例,劳动合同至少有三年的约束力,使工会有时间向成员证明其价值。但今年4月,塞尔比维尔工厂的工人奥斯卡·克鲁兹·索萨对该合同提出了法律异议,称自己被迫加入工会,并违背自己的意愿缴纳会费。他希望就是否取消工会资格进行投票。

蒙太尔公司坚持表示,其在克鲁兹·索萨的行动中没有扮演任何角色,取消工会资格的举动“完全是由员工推动的”。但是克鲁兹·索萨得到了一些外界的帮助。他的案子得到了来自“全国工作权利法律辩护基金会”的律师支持,该基金会是最重要的反工会倡导组织,其资金来自未公开的免税捐款。与此同时,一个自称奥斯卡·克鲁兹雇员权利委员会的神秘组织发出了英文邮件,支持他的申诉(克鲁兹·索萨只会说西班牙语),回信地址是MailBiz公司的利河伯海滩分公司,该公司的邮政信箱是租的。

工会发言人乔纳森·威廉姆斯怀疑克鲁兹·索萨只是一个幌子。他说:“要找到一个人并不难,他可能会从管理层那里得到特权,也许他未来会得到一个职位。不过,当员工自己做调查,联系劳工部,并完成所有这些工作,这是非常非常罕见的。通常情况下,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克鲁兹·索萨没有回应采访要求。

当工会联系到克鲁兹·索萨时,他的律师向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提出申诉,声称他受到了骚扰。具体的法律纠纷扑朔迷离。全国工作权利法律辩护基金会的主席马克·米克斯称这份合同的措辞是“非法的”,因为其中没有充分说明按照法律规定,新员工有三十天的时间来决定是否加入工会。工会认为,提交给新员工的申请书中对期限的规定是明确的,并表示,目前的合同实际上与1982年以来与蒙太尔公司签订的每一份合同都使用相同的模板。

在克鲁兹·索萨让30%的同事在请愿书上签字后,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下令在塞尔比维尔工厂进行选举。当工会抗议说这将违反习惯上禁止推翻三年前的合同时,该委员会决定扩大案件的范围,重新审查禁止挑战已达成的工会合同这一概念。此举令劳动法专家感到震惊。根据法规,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有五名成员,而且是两党制,但特朗普政府只设立了三个席位,而且这三名成员都是共和党人。

鉴于疫情,工会认为,在塞尔比维尔所在的苏塞克斯县,不可能安全、公平地举行线下选举。特拉华州州长曾在3月23日因为新冠肺炎病例激增宣布该州进入紧急状态,其中近一半病例发生在有许多家禽加工厂的苏塞克斯县。工会要求延期。但在6月24日,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要求通过邮寄选票的方式继续进行选举。寄出的选票必须在7月14日前收到。同时,委员会将权衡一个更大的问题,即这种选举是否合法,这可能会推翻一个可以追溯到罗斯福新政时期的先例。

工会发言人威廉姆斯说:“联邦机构真的让我们失望了”。他还对劳工部负责执行工作场所安全的部门——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的转变表示遗憾。自1970年管理局成立以来,该机构一直在执行联邦法律,规定让雇员遭受“公认的危害”是违法的。但在疫情期间,《纽约时报》编辑部一直在问:“为什么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会擅离职守?”民主党人敦促该机构发布一项紧急规定,迫使企业遵守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关于冠状病毒的健康指导方针,但遭到了劳工部的拒绝。

相反,4月28日,在世界第二大肉类企业泰森食品在多家报纸刊登整版广告,警告“食品供应链正在断裂”48小时后,特朗普发布了一项行政令,将屠宰场工人定义为必要工人。白宫已任命卡梅伦为疫情经济影响顾问委员会成员。行政令要求肉类加工企业“尽可能不间断地继续运作”。美国劳工部发布了一份附带声明,称几乎所有公司都对感染新冠肺炎的员工进行了赔偿。该机构向重要行业的雇主保证,如果他们没有遵守疾控中心的健康指导,只要他们做了“善意”的努力,劳工部就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肉类和家禽业的工人必须冒着被感染的风险继续工作,否则就会失业。到7月7日,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已经收到了六千多份与冠状病毒相关的工作场所投诉,但只向佐治亚州的一家养老院发出了一张传票。乔治华盛顿大学公共卫生教授大卫·米歇尔斯曾在奥巴马政府期间担任该管理局负责人,他对我说,该机构表示“如果工人起诉,劳工部会站在雇主一边”,并补充说:“这在任何其他政府都是不可想象的。管理局的工作不是保护公司,而是保护工人!”

食品短缺的前景引起白宫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报道显示,4月份,当泰森和其他生产商警告说,如果他们不得不关闭,“数百万磅的肉类将从美国商店中消失”时,美国的猪肉出口打破了记录——蒙太尔公司的鸡肉出口比一年前增长了3.4%。接下来的一个月,该公司的出口量比2019年减少了10.9%,但根据追踪食品供应链的Panjiva公司分析师克里斯托弗·罗杰斯提供的统计数据,该公司的出口在4月份增长了23.1%,5月份增长了14%。改革派的非营利倡导组织 “食品与水观察”的说客托尼·科博说:“他们在哭诉短缺,但我们仍在出口肉类。短缺是假的。”

与此同时,冠状病毒在肉禽行业爆发。起初,蒙太尔公司发布了关于员工感染的统计数据。3月底,该公司告诉工会,在塞尔比维尔已有41起感染病例。然而,希尔的工会管事曼努埃尔·罗萨莱斯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个数字。他解释说:“有一半的工人都没在工厂,要么是因为工人生病了,要么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会生病。”

一个月后,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家电视台报道称,一家位于赛勒市的蒙太尔工厂雇佣了大约1600名工人,在工人及其家属中至少有74例感染病例。此后,该公司停止了分享新冠肺炎数据。希尔表示,蒙太尔公司变得如此神秘,以至于工人们“看到人们消失了,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很多情况下,“同事的检测结果呈阳性,但公司不会告诉任何人。”

罗萨莱斯在塞尔比维尔工厂的去骨部门工作,他告诉我:“人们不停地咳嗽,脸色也不太好,但他们只是想让鸡肉继续生产。都是秘而不宣的。”

特拉华州蒙太尔农场的公关总监凯茜·巴塞特证实:“我们不会公布任何数字”。她补充说:“甚至连我都不知道那些数字。我们已经告诉员工,如果你被暴露在病毒环境下,我们会通知你的。”据希尔说,该公司向工会辩称,它是在保护员工的隐私。希尔说:“他们躲在背后。我们并没有要求得到私人健康信息,我们只想上报这些数字。”

科博说,在“总统说这些工厂必须保持开放”之后,肉禽企业就“沉默不语”了。特朗普的行政令被解读为取代了州和地方的卫生部门指引。特拉华州州长、民主党人约翰·卡尼在与工会的私下谈话中承认,他曾希望在这些工厂中普及检测,也曾考虑下令关闭这些工厂,但感觉被特朗普的命令“束缚住了”。其导致的结果是公共卫生信息的异常封锁。

科博说:“我可以在网上查到养老院的新冠肺炎病例数,但家禽行业的统计却没有。如果你走进一家家禽加工厂,你不知道你旁边的人是否得了新冠肺炎。这是不合理的。”

工会还表示,蒙太尔公司向员工收取了安全工作所需的防护装备费用。公司对此予以否认。巴塞特告诉我,蒙太尔公司已经向工人发放了布制口罩,虽然不是N95口罩;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在员工之间架设了有机玻璃防护罩,同时实行每日体温检查。但工会发言人威廉姆斯给我发来了一张蒙太尔公司的工资单截图,上面显示扣除了“工厂用品”的费用。威廉姆斯说,这些用品是“手套和围裙之类的”,并补充说,像这样的抵扣是违法的。

在集会上,希尔抗议称,如果蒙太尔公司的老板有能力给特朗普两三百万美元,或者不管他给了特朗普什么,他就不应该从工人的工资单上扣钱。希尔表示,卡梅伦是“特朗普的哥们”,“我猜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二、利用疫情,提高鸡肉生产线速度进一步剥削工人

工会与劳工部的斗争是在特朗普领导下联邦对工人、消费者和环境的保护力度大幅倒退的一个缩影。2016年,总统承诺“废除监管型政府”,正如他的前白宫策略师斯蒂芬·班农经常所说的那样。鉴于联邦规则制定的复杂性,在奥巴马政府执政的前三年里,这个想法被证明实施有困难。但疫情给特朗普提供了一个机会:既然他可以引入经济紧急状态,他就可以通过法令放松、废除或暂停联邦法规。

今年5月和6月,特朗普发布了两项行政令,指示称如果联邦法规和环境法给经济带来负担,国家机构可以忽略它们——再说一次,在很多情况下,企业被告知只需“善意行事”。正如《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所报道的那样,这些举措削弱了对各种行业的监管,从卡车运输公司到石油和天然气管道。

在科博看来,许多媒体都忽略了新冠肺炎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他说:“每个人都在关注着疫情这个闪闪发光的名字。与此同时,政府正在解除一切的管制。这太不真实了。”

例如,今年4月,美国农业部授予家禽加工厂15项豁免权,其中包括允许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家蒙太尔工厂,增加每分钟工人必须加工的禽类数量。这些豁免使得这些公司能够将工人加工的禽类数量速度从每分钟140只加快到175只。

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人类学家安吉拉·斯图斯一直在研究家禽业,她告诉我,在鸡肉行业,“每磅只赚几分钱。”增加利润为数不多的方法之一是压缩劳动力成本和提高生产线速度,这个速度是由美国农业部设定的,以配合联邦检查员的要求,而检查员应该对每只家禽进行评估。

这些规定长期以来一直是家禽加工厂和工会之间争论的焦点,因为随着生产线速度的提高,工人身体受到的伤害和其他压力也会增加。工会发言人威廉姆斯说:“家禽移动的速度非常快,你必须靠得很近才能抓住每只家禽。这就像《我爱露西》(注:于1951年开播的美国长篇情景喜剧)中巧克力工厂里的场景”。

尽管美国疾控中心强调,为了保持安全,有必要保持社交距离,但更快的生产线需要更多的工人,他们必须挨得更近。在工厂的许多地方,家禽加工员们最多相隔两英尺(约60厘米),常常面对面站着。尽管如此,美国农业部现在已经表示,计划允许提高整个家禽行业的生产线速度。家禽业的行业组织——全国鸡肉委员会曾游说政府做出这一改变。威廉姆斯担心“这些政策会导致更多的工人死亡。”

黛比·伯克维茨是支持劳工组织“全国就业法项目”的项目主管,她曾是美国食品和商业工人联合会健康与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她告诉我,因为疫情,“商会得到了他们一直想要的一切。”她的团队对公共记录的分析发现,在4月份被批准提高生产线速度的15家家禽加工厂中,有8家当时爆发了新冠疫情。伯克维茨说:“如果你是一个在新冠病毒爆发的工厂工作的工人,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场作秀。这个行业杀了人还能逍遥法外。”

前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局长迈克尔斯告诉我:“我们又回到了厄普顿·辛克莱1906年的小说《丛林》中描述的情况,这部小说揭露了肉类行业的虐待行为。这本书震惊了美国人,致使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下令立即调查屠宰场。其结果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消费者保护立法,奠定了今天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基础。但在过去40年里,共和党富有的捐款者一直在大力推动废除“进步时代”(注:指1890-1920年年间,美国历史上一个大幅进行社会政治改革现代化的时代)的改革,以及后来对企业权力的限制。”

“1980年自由党(注:自由党是在1971年成立的美国政党,目前是美国第三大政党)的纲领,是由保守派亿万富翁捐助者查尔斯·科赫(注:科氏工业集团董事长兼CEO)与大卫·科赫(注:查尔斯·科赫的弟弟,两人一起创办科氏工业)制定的,其中呼吁废除几乎所有的联邦机构,包括食品和药物管理局。虽然特朗普声称是工人阶级的捍卫者,但他很乐见富有的捐款者和他们的游说团,比如“增长俱乐部”,正可靠地推动着他们的议程。

迈克尔斯说:“蒙太尔公司和其他人正在利用疫情危机呼吁‘我们需要更多的鸡肉’。特朗普政府正在协助和教唆这一行为。他们只是在说‘生产更多的粮食’,而不考虑工人的代价。如果企业像关心他们的鸡肉一样关心员工,我们的国家会变得更好。”

三、女员工曝光鸡肉加工厂黑幕,“这是一个邪恶的公司”

特拉华州的工会集会以克里斯·库恩斯令人惊讶的热情支持而结束。他通常是参议院里的温和派,也是该州家禽业的支持者。库恩斯曾在耶鲁大学获得法律学位的同时还在该校神学院学习。他后来告诉我,支持工会已经成为一种道义上的要务。

在集会上,他解释说,劳资对决叠加在了美国三大危机之上:“疫情已经夺去了12万多美国人的生命。经济衰退已经使4000万人失业。乔治·弗洛伊德被警察谋杀一个月后,数百万人走上街头抗议。”库恩斯总结说:“三大危机在此时此刻、在即将面临选举的情况下汇集在一起,因为特拉华家禽业工厂只有有了非裔和拉丁裔工人才能开工,而这些工人只有在工会的帮助下才有安全的工作条件。”

随着停车场的温度攀升到90多华氏度(约32摄氏度),集会渐渐散去。与会者组成车队前往塞尔比维尔工厂,以对即将举行的投票表示支持。这个工厂是一个由庞大的工业水箱和大量没有窗户的建筑组成的,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和通风竖井纵横交错。周围是混凝土栅栏和链环围栏,整个建筑群给人一种监狱的感觉。

在几英里外的绿洲卡车车站,我遇到了一位来自塞尔比维尔工厂的员工。她是一位精力充沛的母亲,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笑着解释说,她戴上“蒂娜·特纳式的假发”就是为了这次采访(注:蒂娜·特纳是一位美国歌手、舞者及女演员)。

在上完当地的一所高中后,她在蒙太尔公司的鸡肉加工厂断断续续地工作了多年。尽管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事在感染新冠肺炎后失踪,她和她的同事们感到害怕,但有一件事让她感到欣慰。她说:“我一直想要大声疾呼——感谢上帝,这次疫情发生了,这样我的声音就能被听到。工厂里太可怕了。我希望曝光这些人。”

她要求匿名发言,因为她担心蒙太尔公司和当地种族主义者会报复。她说,这些人最近对像她这样的非裔美国人似乎更咄咄逼人;外出购物时,她注意到公开展示的联邦旗帜装备更多了。但她迫切希望描述工厂里剥削式的工作条件。用她的话说,“亲,这里完全就是奴隶制。”

通常情况下,她的轮班从早上8:18开始,一直到下午4:54。由于她最小的孩子还在蹒跚学步,她的工作时间达不到全职的要求。因此她没法计算工龄,每年只能获得一周的假期;工人们要工作满四年才能获得两周的假期。

“你知道他们给我们的圣诞礼物是什么吗?”她说,“你以为我在那里工作以来,有得到过奖金吗?他们给我们两只整鸡和一袋土豆。每年,我们就只有这些了。”她的工资大约是每小时13美元,直到疫情发生后,蒙太尔实行了每小时一美元的危险津贴加薪,但在6月,加薪被取消了。

她表示,就连当地的便利店也给工人们加了每小时三美元的津贴。“然后蒙太尔公司又把津贴停了!”她摇头说,“为什么他们给我们加薪一美元,给特朗普200万美元?我们算什么,动物吗?”

她在工厂的冷藏区工作,处理去内脏的动物尸体。她说,气温太低了,以至于“难以忍受”。虽然她不到五十岁,但她说她已经有关节炎了。她说:“听着姑娘,我的全身从手就开始疼。寒冷的空气。想象一下你把手放在冰凉的肉上。我的意思是,有时候气温太低了,我不得不回家。”

她和其他工人抱怨说,甚至在疫情爆发之前,他们的呼吸系统就已经因为吸入过氧乙酸等刺激性抗菌化学品而受到影响,这些化学品是用来保护鸡肉免受污染的。她说,当她走过工厂的一些地方时,“我会屏住呼吸”。

她表示,当疫情发生时,“很多人都死了”。她不确定有多少人死亡,因为她的老板们“没有谈论这事”。有一个她视为朋友的同事——一个叫李亨的老人,人称老爹——失踪了。她说:“一切都是秘而不宣的。他们只叫你‘去那里做你的工作’。”最后,李亨的儿子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死于新冠病毒的肺炎,而他的妻子现在正在“与死神搏斗”。

这名员工谈到李亨时表示:“上帝,新冠肺炎夺走了他的生命。我很受伤。我哭得一塌糊涂。” 但管理层沉默不语。

“你认为老板会关心死在地狱里的人吗?”她说,“不会!你觉得他们会贴一张死者的照片,来纪念他吗?并没有。连张照片都没有。”

一位工人证实了这一说法,并补充说:“他们甚至都没有为他的家人发起过捐款。”

她还说,不久之后,她警告她的主管说,她在工厂里的另一位朋友,一位来自危地马拉的难民似乎生病了。主管让这名女子去公司的护士那里看病。这名员工告诉我:“护士马上让她回到该死的生产线上工作。护士在那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位危地马拉女员工最终不再来上班。有一天,她的四个儿子中的一个打来电话,说他的母亲患了新冠肺炎,正在使用呼吸机。这名接受采访的员工说:“她就在我身边工作!我为她祈祷。”

来自危地马拉的这位女员工最终康复了,但发誓不会再回到蒙太尔。受访员工告诉我,“这是一个邪恶的公司。”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今年4月和5月,德尔马瓦半岛至少有2200名家禽工人感染了新冠肺炎,其中至少17人死亡。特拉华州卫生官员开始在家禽加工厂外对工作人员进行检测,在其中一家工厂,30%的测试结果是阳性的。

该报报道,一个蒙太尔公司的工人感染了新冠肺炎,为了保护家人,她试图在两周内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浴室里进行自我隔离,睡在一个泡沫垫上。在公司提供了两周的部分病假工资后,在剩下的一个月康复期内,公司没有支付她任何费用。

在绿洲卡车停靠站,这名受访员工在谈到蒙太尔时说:“他们有很多牌子,上面写着‘我们相信上帝’之类的东西。但在疫情中,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呢?”

蒙太尔公司发言人巴塞特说:“这对每个人都是一个挑战。我们试图遵循疾控中心的指导方针,但这些指导又变了。”

起初,疾控中心建议任何接触过病毒的人都应该隔离两周。但是巴塞特说:“疾控中心在某个时候意识到,必要行业的工作人员也要被送回家待14天。”

威廉姆斯称,“在游说者和特朗普的干预下”,疾控中心撤回了最初的建议。正如巴塞特所承认的那样,此后员工只有在出现症状时才被允许进行隔离。

在提交给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的文件中,蒙太尔公司承认,其直到5月27日才在塞尔比维尔进行了第一次全厂测试。该公司表示,有34名工人的检测结果呈阳性,但没有一个人出现症状——这说明只让有症状的人回家是不够的。

另一波激增似乎即将到来:6月下旬,又有15名工人因感染病毒被送回家的消息传遍了塞尔比维尔工厂。

巴塞特强调,当疫情袭来时,蒙太尔公司甚至开始向通常没有带薪病假的合同工提供带薪病假。该公司还暂停了员工讨厌的一项积分制度,该制度对缺勤的员工进行惩罚。巴塞特说:“我们工厂的管理人员与工人关系良好。我们很幸运,因为工厂里有医疗服务。”

我在卡车停靠站遇到的这位员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她说,蒙太尔公司只给员工提供了5天的带薪病假,而且工资只有他们正常工资的60%。她指出,生病的员工不能靠这样的低工资待在家里:“人们必须养家糊口”,她停顿了一下,“这太悲惨了”。她说:“挣扎是真实的,但我很感激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希望我能拥有更多。但我心存感激。”

她的丈夫是自雇人士,他俩负担不起蒙太尔公司提供的医疗保健计划。他们依靠医疗补助和食品券过活。她还说,公司现场医疗的质量很差——这一点得到了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的证实。2016年12月,该机构对蒙太尔公司处以4万美元的罚款,部分原因是医疗管理不善。(蒙太尔公司对这些指控提出了异议,但最终达成了和解。)

在一名工人的拇指尖被削掉后,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对该公司展开了检查。另一名员工也弄伤了大拇指,要求去急诊室;但公司指定的医疗计划医生把他送回了工作岗位。一周后,医院的X光片显示他是开放性骨折。

当时,蒙太尔公司在公司所谓的“医疗部门”有一名执业护士提供急救服务。这名护士声称是在当地医生的指导下做出治疗决定的。但是,当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的检查员联系这位医生时,他说他没有为该公司工作,也从未踏进过加工厂一步。

“根本没有临床监督,”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医疗部门的退休医生凯瑟琳·费根在看完一份内部报告后告诉我。按照联邦法律的要求,护士的职责包括记录工人的受伤情况,但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发现,工人不愿申诉,而且被不公正地指责在健康问题上撒谎——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报告受伤情况。

在绿洲卡车停靠站,这位员工告诉我,她在“为27分会祈祷。”她怀疑公司想用合同工取代工会员工,她说,其中很多合同工都是“非法的临时工”,来自其他国家。

她理解这些移民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但雇佣条件简直是“拦路抢劫”。她说:“蒙太尔公司给了他们更少的福利——没有病假工资,没有假期。他们可以随时炒掉你。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在这名员工开车离开之前,她说:“我在这家公司工作很长时间,都没见过老板。我连老板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石城是大总部的所在地。她说,她听说老板在“和唐纳德·特朗普做生意”。她有一个问题:“蒙太尔公司到底多有钱?他们很有钱,不是吗?”

四、家禽公司背后的神秘大亨,性格桀骜不逊,全家族都反对工会

罗纳德·卡梅伦在小石城长大的房子,坐落在镇上最好的街道边山路的高处。这条路被染成了粉红色(没人记得为什么)但它也可能被涂成过金色。卡梅伦一家经营动物饲料生意,房子前面有两层楼高的柱子,还有一间门廊,两个黑人仆人住在那里。一个是厨师露西尔,她自制的巧克力派让卡梅伦家的四个孩子很开心;她的哥哥罗伯特是管家。当卡梅伦夫妇在温泉镇的湖边别墅度过夏日周末时,露西尔和罗伯特经常陪伴着他们。一位朋友记得她在早餐时榨鲜橙汁,“这太宠溺我们了。”

罗尼·卡梅伦(他至今仍然被这么称呼)生于1945年,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他的姐姐阿曼达比他大五岁,她告诉我:“我父亲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他总是确保我拥有一切。但从我弟弟出生的那一刻起——那可是在南方,他是家里的儿子——他就得到了更好的成长和培养。这对我来说很难。”她说起她的弟弟,“他几乎要被供起来。他被当成了王子那样来养大。”

1914年,罗尼的祖父盖伊·卡梅伦在阿肯色州创办了饲料公司,后来更名为蒙太尔。盖伊的儿子泰德·卡梅伦于1948年接班,他不仅开始供应养鸡场,还开始收购养鸡场。

阿曼达说,在她父亲经营公司的时候,很多工人都是黑人。她说,她的父亲教导他的孩子要尊重每一个人,但她承认种族主义很普遍。1957年,阿肯色州州长向小石城派遣了国民警卫队,试图阻止9名黑人学生进入小石城中心高中。那一年,阿曼达的父母把她送到了一所新的公立高中,这所学校位于城市较富裕的一边。阿曼达回忆起合唱老师教她的时候说:“因为黑人口型的问题,他们永远不会正确的英语发音。”

当时,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担忧:“我当时是一个典型的开着敞篷车,以自我为中心的初入社交圈的少女,过着拉风的生活。”

直到她读了詹姆斯·鲍德温(注:美国作家,小说家,诗人,剧作家和社会活动家。 作为黑人和同性恋者,鲍德温的不少作品关注20世纪中叶美国的种族问题和性解放运动)的作品,并结婚从这里搬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成长过程是多么的偏执,并反抗了这个家庭。

在旧金山生活了一段时间后,阿曼达离婚了,对反主流文化越来越不抱幻想,于是她回归了家族保守的基因。她说起她的弟弟:“我们的关系很糟糕,但我爱他。”

她还说,“我支持特朗普,我对我弟弟正在做的事情感到高兴。”

罗尼·卡梅伦走的是一条更为传统的道路。他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还彬彬有礼,给同学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他也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卡梅伦高中时的好朋友鲍比·达菲后来成为《圣路易斯邮报》的文化编辑。达菲说,卡梅隆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一辆福特猎鹰,但他是一个“非常鲁莽的司机”。达菲说:“他开车一路上都让人捏把汗,如果你让他慢下来,他会跑得更快。就像特朗普一样,受到挑战时他会变本加厉。”

卡梅伦的父亲是一名共和党人,当进入阿肯色大学时,他也成为一名共和党人。帕特里克·海斯在几年后加入了卡梅伦所在的兄弟会,他最终成为了北小石城的市长。他回忆说,卡梅伦曾告诉他,海斯是他唯一愿意为之捐款的民主党人,因为市长处理的是诸如收垃圾之类的繁琐事务。

卡梅伦家族坚决反对工会,罗尼的父亲在1968年(罗尼加入家族企业的那一年)给总统林登·约翰逊发的一封电报中就体现了这一点。在电报中,他的父亲要求总统干预铁路罢工,并警告说这可能会毁掉阿肯色州的家禽业。这次罢工持续了五天,在电报发出的第二天就解决了,但是战线已经拉开。

阿肯色州和劳工组织有一段丑陋的种族主义历史。1944年,议员们对州宪法提出了一项所谓的“工作权”修正案,禁止将工会会员资格或支付工会会费作为雇佣条件。阿肯色州农业局联盟与一个自称为美国基督教协会的组织一起推动了这一变革,该组织警告说,除非该修正案通过,否则“白人男女将被迫加入与非洲黑人猿有关的组织……他们将不得不称他为‘兄弟’,否则就会失业。”

那一年,加州的类似行动以失败告终,但在阿肯色州,吉姆·克劳法和其他形式的选举权歧视剥夺了许多黑人公民的权利,于是修正案通过了,确保了家禽工人和其他低薪工人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在蒙太尔拥有两家家禽加工厂的北卡罗莱纳州也是一个有着工作权规定的州;塞尔比维尔是该公司唯一拥有工人组织的屠宰场。

蒙太尔在泰德·卡梅伦的领导下蒸蒸日上,但阿曼达告诉我他是个酒鬼,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难接受,尤其是罗尼。”1978年,罗尼接替他父亲担任公司总裁五年后,泰德被发现死在他的游泳池里。

阿曼达告诉我:“一个人要么屈服于那些艰难的家庭事务,要么奋起反抗。我认为这事让罗尼更加内向。”她还表示:“罗尼是个坚强的人。他看到了人们的弱点,然后变得坚强起来。”

普拉特·雷梅尔在卡梅伦家附近的街道上长大,他回忆起成年后阿曼达曾痛苦地告诉他,她的弟弟“掌控着家里的钱财”。她告诉我,“不再参与其中”是她的选择。然而,她补充说,“公司已经给了罗尼。”蒙太尔公司的股票分配没有公开,媒体发给其公司总部的采访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A.拉里·罗斯是福音派领袖的发言人,经常在罗尼·卡梅伦的社交圈里活动。他转发了我的采访请求,但没有得到回复。据消息人士透露,在过去,卡梅伦持有蒙太尔至少69%的股份。据信,该公司的其他股东包括几名高管和家族成员。卡梅伦的女婿凯文·加兰是蒙太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五、通过宗教基金会影响国家政策,实现企业利益最大化

卡梅伦已经结过三次婚。据阿曼达说,他的第一次婚姻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开始的,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然后他娶了前布雷克广告女郎(注:指美国布雷克洗发水公司所设计出来的品牌商标名称与图案,诞生于1936年,也是当今代表美国生活文化的品牌商标之一)的模特谢瑞尔·海尔瓦根。

达菲告诉我,和卡梅伦有两个孩子的海尔瓦根是在她的婆婆在当地报纸上看到新闻后,才知道卡梅伦要和她离婚的。海尔瓦根于2018年去世。卡梅伦的现任妻子尼娜是一位原教旨主义传教士的女儿,按照阿曼达的说法,她“非常信奉圣经”。尼娜曾出现在一个基督教节目中,讲述了她在一家养老院努力使一位反宗教病人改变信仰的经历。

在妮娜感受到一种“圣灵的激励”后,她让这名妇女的儿子飞来探望她,这瓦解了这她对阅读圣经的抗拒。“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基督,”尼娜说。卡梅伦在圣公会长大,但他和妻子现在参加小石城最大的福音派教堂之一的“圣经团契”。作为社会保守主义的中心,该组织将谴责同性恋列为其主要信仰之一,并在其网站上宣称:“亚当和夏娃是为了互补而生,以一肉之身结合,这确立了男性和女性性关系的唯一规范模式。”

达菲告诉我,六年前,他在一个追悼会上碰到了卡梅伦。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因为他们在学校的关系很好,达菲觉得他可以公开谈论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对吧?”达菲说。

卡梅隆回答:“是的,我也知道你会下地狱。”他说完转身走开了。

“我惊呆了,”达菲告诉我。“我认为他变得非常虔诚,然后,在某个时候,这种虔诚转向了右翼。”

蒙太尔的官方信条是:“上帝把所有资产托付给我们,我们是他的好管家。”卡梅伦开始越来越多地利用他在该公司的股份来影响美国的政策和政治,为社会保守派和对商业友好的候选人和宣传团体提供资金。低级的家禽工人被描述为永动机器中的齿轮,但大捐助者政治也可以是一种永动机——一种循环利用利润使利润永恒化的机器。

到2001年,卡梅伦的势力范围已经超出了阿肯色州,成为了华盛顿地区最神秘、关系最密切的宗教组织之一——团契基金会的负责人,该组织又名“家族”。它的公开形象是每年举办一次全国祈祷早餐,但它也通过在国会大厦附近为国会议员提供类似宿舍的住处,以及在弗吉尼亚北部另一处豪宅为贵宾举办祈祷会,来吸引有影响力的皈依者。

该基金会自称在政治上保持中立,但它于1935年由西雅图的一位牧师亚伯拉罕·维瑞德创立。维瑞德认为那一年席卷美国西海岸的历史性劳工罢工是邪恶的。在祈祷早餐会上,维瑞德帮助动员了强大的商业领袖来镇压抗议活动。

团契基金会的支持者认为,它把基督的教义传播给那些有能力改变现状的人,这是有好处的。但是评论家们,比如写了两本关于该组织著作的记者杰夫·沙雷特,认为教会和国家的模糊是对民主的威胁。长期以来,卡梅伦一直是该组织的主要资助者,沙雷特将其视为大企业和基督教民族主义的结合。2009年,卡梅伦从董事会退休后,蒙太尔的另一位高管W·达布斯·卡文成为该集团的总裁,任期到2016年。

位于俄亥俄州哥伦布市的北基督教联合教会的高级牧师埃里克·威廉姆斯告诉我:“这就像死亡诗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俱乐部,但这对参与者来说却至关重要。”他领导的一个组织“神职人员之声”质疑团契基金会作为一个以信仰为基础的组织的可靠性。他说:“他们认为上帝偏爱有权势的人,耶稣是有钱有势之人的领袖,而不是无名小卒的领袖。“他还说:“他们应该承认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美国专制资本主义宗教。”

前北小石城市长海斯回忆说,卡梅伦曾经用私人飞机把他送到华盛顿参加全国祈祷早餐。“毫无疑问,罗尼有很强的宗教信仰——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说。但海斯推测,卡梅伦的保守观点,也是受他的公司利益驱使:“他是商业导向的。它关乎自由企业,减少监管。”

出于税收考虑,团契基金会必须避开政治。但由于它向国会议员示好,并与反民主的世界领导人建立关系,包括一名支持对同性恋判处死刑的乌干达官员,该组织多次引发政治争议。2015年,美国无党派组织响应政治中心透露,该基金会为一名国会议员及其妻子支付了国际旅行费用,而当时担任该基金会主席的蒙太尔公司高管卡文签署了报销表格。

这位来自阿拉巴马州的共和党众议员罗伯特·阿德霍尔特则坚称,这次旅行完全是出于宗教目的,但这笔钱引发了批评,因为阿德霍尔特是众议院农业拨款小组委员会主席,该小组委员会对家禽政策有着重大影响。在接受“公开秘密”网站的采访时,时任监督组织“竞选法律中心”主任的梅雷迪思·麦基曾质问,团契基金会是否被“用来当作一家家禽公司的幌子”。

据报道,2016年,卡梅伦曾讨论接管团契基金会的问题。但一些与会者对他心存警惕,认为他是一个傲慢的、超党派的特朗普支持者,正在将该组织政治化。

福音派基督徒、宾夕法尼亚州格罗夫城市学院心理学教授沃伦·斯洛克莫顿表示,卡梅伦的商业行为也值得关注。他曾在《今日基督教》杂志上撰文介绍团契基金会。他说:“卡梅伦如何对待工人很重要,因为他是在这些人的身上赚钱,再把钱捐给基督教事业的——所以这其中有道德上的联系。”

卡梅伦的政治活动远远超出了团契基金会的范围。2004年,他建立了一个私人基金会——耶稣基金。考虑到许多蒙太尔工人的贫困状况,该基金的规模是惊人的:根据最近可获得的联邦税务报表,2018年耶稣基金资产的账面金额是3.27亿美元。唯一的捐助者是卡梅伦和他的公司。

六、投入数百万捐款坚决支持特朗普连任

卡梅伦的巨额财富和他下属工人的贫穷境况之间的鸿沟,与两位哈佛经济学家安娜·斯坦斯伯里和劳伦斯·萨默斯最近的一项研究结果相呼应, 萨摩斯曾担任克林顿总统和奥巴马总统的经济顾问。

斯坦斯伯里和萨默斯在《工人权力下降的假说》这篇论文中指出,在过去的四十年里,美国收入不平等的唯一最大驱动因素是工人权力的下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私营部门工会成员的瓦解。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私营部门工人加入工会的比例已从33%下降到6%。其结果是,收入向上再分配给高收入高管、企业所有者和股东。两位经济学家认为,工人权力的下降,比经济中的任何其他结构性变化都要重要,几乎是美国最富有1%人群收入增长的全部原因。

这种趋势造成的一个结果是私人基金会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和政治影响力。耶稣基金会和卡梅隆在阿肯色州小石城的公司办公室地址相同,电话号码也相同。一位在卡梅伦办公室工作的蒙太尔公司行政助理也为耶稣基金会接电话(打给这个号码的电话未获回复。)

国税局文件中提到,卡梅伦和一名前蒙太尔公司雇员是该基金会的唯一受托人。该基金会有时会向非宗教慈善机构提供较小金额的捐款。2015年,它向阿肯色临终关怀基金会提供了5000美元,但它绝大多数捐款都是向面向保守的基督教团体。

2018年,该基金会唯一的一笔赠款是向国家基督教基金会捐赠了1800万美元,用于支持一些“崇尚传统的、以圣经为基础的政府价值观”的不明组织。卡梅伦的基金会本可以直接捐赠给这些组织,但这种方式让其资金的最终接受者不被公众所知。

国家基督教基金会是一个“捐赠者建议基金”,这类组织将来自不同渠道的慈善捐款重新分配到不同的事业上,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中间人,从而抹去任何一项捐赠的来源痕迹。捐助者建议的基金会已经变得越来越有争议,部分原因是它们妨碍了透明度。

国家基督教基金会一直被列为美国第八大慈善机构,2018年它向大约2.6万个组织重新分配了17亿美元的赠款,这些组织包括童子军和联邦主义者协会。

据“慈善内幕”网站报道,国家基督教基金会可能已经成为反堕胎运动的最大资助者。例如,它是“捍卫自由联盟”的巨额资金提供者,该组织为旨在为遏制堕胎和性少数群体权利的诉讼提供便利,还支持限制避孕用具的保险范围。最高法院在7月初的裁定中也支持了这一立场。

该基金会还支持了23个被南方贫困法律中心(注:这是一个美国非盈利的民权组织,反对白人优越主义,且坚持为那些遭仇恨团体迫害的受害者做法律代理)定义为仇恨团体的组织,其中包括捍卫自由联盟(注:美国保守派基督徒的非营利组织)。

近年来,卡梅伦还利用自己的财富影响选举政治。在2011年的一次演讲中,查尔斯·科赫赞扬他是向科赫兄弟的政治基金(后来被称为“自由伙伴”)捐款100万美元或更多的支持者之一。第二年,“自由伙伴”给了国家工作权委员会100万美元,该委员会的负责人马克·米克斯曾在2010年科赫私人捐赠者峰会上发言。为了说明这些捐款如何服务于捐赠者的利益,米克斯的组织继续代表克鲁兹·索萨,他是目前正在挑战工会的蒙太尔公司员工。

到2014年,卡梅伦的名字出现在美国最大的竞选捐赠者名单上。他和他的公司当年在共和党候选人和团体身上花了480万美元。他是科赫政治行动委员会自由伙伴行动基金最大的企业捐助者。卡梅伦告诉Politico网站,当蒙太尔公司给了该基金300万美元时,“是时候站出来,用实际行动支持我了”。

他说他担心会吸引公众注意——“我非常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任何场合”——但他指出,他更担心的是“我的孙辈可能生活在共产主义统治下”的可能性。他对彭博新闻社表示,“奥巴马医改是一场灾难”,并将其形容为“接管所有私人医疗服务”的做法。

同一年,在阿肯色州,卡梅伦大力支持汤姆·科顿成功竞选参议员。此外,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卡梅伦还帮助共和党人绕开了马里兰州的竞选资金限制,而共和党州长候选人拉里·霍根似乎就在马里兰州遇到了麻烦。马里兰州限制对候选人的直接竞选捐款,而想花多少就花多少的共和党州长协会,伸手向蒙太尔公司要钱。

在竞选后期,该公司捐赠了25万美元。共和党州长协会声称,它并不是专门为马里兰州筹集资金的,但后来在该州花了很多钱。霍根赢得了选举,在就职当天,他阻止了一项遭到家禽业反对的提案。

据报道,今年卡梅伦和科赫网络出现了争执,因为自由意志主义者查尔斯·科赫曾批评特朗普的领导能力,拒绝支持特朗普。预计该网络将斥巨资支持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共和党候选人,但不会参与总统竞选,就像2016年一样。

卡梅伦仍然是特朗普的坚定支持者,据报道他反对科赫的这一决定。他和蒙太尔公司已经为支持特朗普连任捐赠了100多万美元,为共和党候选人和选举团体捐赠了大约500万美元。

据消息人士透露,在2016年大选之前,蒙太尔公司的高管委员会召开了会议。他们抱怨奥巴马政府有太多的规章制度,并讨论如果共和党人当上总统会对企业有多大的好处。卡梅伦在特朗普身上的赌注似乎得到了回报。

蒙太尔公司的网站显示,它现在是美国第六大家禽公司。到2019年,由于近几十年来反垄断执法不严,10家最大的家禽公司控制了大约80%的鸡肉市场。目前有两起诉讼质疑这些收益是否完全合法。一起代表养鸡工人的集体诉讼称,包括蒙太尔公司在内的14家大型禽类企业非法合谋压低工人工资。

向餐馆供货的Maplevale农场公司提起诉讼,指控包括蒙太尔公司在内的多家家禽公司,自2008年以来密谋操纵鸡肉价格。去年,美国司法部暂停了在该起价格操纵诉讼中的举证程序,以便该部门亲自对此事展开调查——这可能会导致刑事指控。两家公司都否认了这些指控。

工会发言人威廉姆斯称蒙太尔公司的文化特别“残忍”。2010年,该公司了结了一起被控种族歧视和报复的诉讼。三年后,该公司又解决了一起集体诉讼,指控其向工人收取必要的防护服费用,但并没有为他们穿戴防护服所花费的时间支付报酬;蒙太尔公司否认了这些指控,但同意支付大约800万美元。同年,该公司支付了近5万美元的罚款,以解决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提出的报复案件。

据称,在北卡罗来纳州的蒙太尔家禽加工厂,主管歧视海地工人,不让他们上厕所,向他们扔鸡肉,然后解雇了一名抱怨这种行为的翻译。

2010年到2016年,蒙太尔公司每千名员工违反职业安全与卫生条例的数量是泰森公司的两倍,而泰森公司的员工数量是蒙太尔公司的12倍。自2001年以来,蒙太尔公司一直是特拉华州一系列环境和工作场所违法行为的责任人。

该公司目前被控让养鸡场的废物污染了至少800名居住在其特拉华州米尔斯伯勒工厂附近的居民的井水。该公司和州政府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协议,但法院尚未接受,代表部分受影响居民的律师正在寻求集体诉讼。

禽类工人指控蒙特莱尔操纵工资,代表他们的律师乔治·法拉赫告诉我:像卡梅伦这种信奉基督教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经营一家公司,“这太不寻常了”。

“我认为耶稣希望蒙太尔公司的工人得到更有效的补偿,得到更有尊严的对待,”法拉赫补充道,“但在家禽界,有一段历史是这样的:每当有声音为工人们发声,他们就会被更弱势的群体取代。”

在绿洲卡车车站,那位蒙太尔公司的受访员工表达了对于在疫情期间,她可能会被一个薪水更低的员工取代一事的厌恶之情——这个工人很可能是从异国他乡来美国寻找机会的。

她说:“我告诉你,唐纳德·特朗普想让这个国家成为第三世界国家。他把他们当奴隶对待。他们来到了自由的国度,但是亲爱的,这里已经不再自由。

2024-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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