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车翻越雪山·第十一天

第十一天的VLOG

第十一天 壤塘县——丹巴县

壤塘县城早起吃了碗面，拿车的时候发现停车场面对的就是一条开阔的谷地，而左手前方半山腰上就是一座被白雪包裹的藏寨。这座藏寨叫尕尔玛，被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梯田包围在半山腰上，梯田、树林和藏寨在白雪的覆盖下层次显得更加鲜明。如果要不是犯懒了，必定要开车去一探究竟……

从壤塘县城顺着桑珠路沿着杜柯河谷往南出发，不久就看到了路边的阿坝明达水电厂。在这里不禁要感叹一下基建狂魔的威力：整个明达水电厂建立在一块被加固过的山体之下，从加固体看来这里显然是经常滑坡的地方。在水电厂一旁就有一股山泉汇入杜柯河，可见到了雨季这里一定会是滂沱大雨夹杂着泥石流滚滚而下，而水电厂必须得有十二分的把才能建立在这么一块险地之上。

曾克寺离壤塘县城25公里，始建于1954年的曾克寺虽然历史并不久远，但这里拥有藏区规模最大的庙雕群，以米拉塔、彩塔林和特色民居为主要景观。曾克寺沿着杜柯河谷一字排开，五颜六色的民居给河谷增添了亮眼的色彩。

快到桑珠路G317国道时，远远就看见杜柯河对岸一块开阔的山头上有一座藏寨。由于是从杜柯河谷往山顶仰视，看上去就好像天空之城一般。

这座寨子叫壤古村，立即找了一条小路盘山而上。这条小路非常狭窄，经过17个如下图这样大坡度、狭窄的胳膊肘弯才能盘桓而上。把小吉开到山顶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到山顶后放飞无人机，才发现壤古村并不是一个小村子，数十间藏式民居散布在开垦过的田地周围，背景中的雪山给村子带来了一丝原始野性的气息。

弃车徒步进村，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人带着孩子坐在一堆木头前望着对面的雪山，如果清修的生活实在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原始而简单的生活画面成了壤古村最好的脚注。

村里碰到的大叔们都很友好，抄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四川味的汉语问我哲学的三个究极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从前几天的经历看，我发觉在藏区凡是碰到陌生的藏族大叔，都会问你这三个哲学究极问题，难道是因为佛教经常会让人思考人生的问题？？？

在村里待了不到2分钟，天空又是乌云骤起，又是要下雪的节奏。这几天在藏区发现自己走到哪儿哪儿就要下雪，真是比窦娥还冤。

没一会蓝天就一点都不见了，一片片飞雪夹杂在呼啸的大风仿佛要把我这个不速之客直接刮走一般（照片不明显，可以看本文开头的vlog）。一定是我这个不懂得敬畏、哪儿都要去探究一番的路人惹怒了这里的山神。

可能是老天看我单人单车太可怜，不到10分钟吓唬完了我就开始云开雾散，天空中又开始露出了淡淡的蓝色。

转了一圈准备下山。因为路非常窄，必须把小吉开到路边的土坡下调头，仗着小吉是硬派越野+MT泥地胎，对已经湿滑的土坡丝毫不在意。哪想到下了土坡发现地面过于湿滑、坡度又不小，结果上不来了！挂上四驱试了两把依然不行，心想没事小吉还有放大2倍扭矩的4L低速四驱，挂上4L这个小坡轻松碾压。

停车挂N档，然后按下4L按钮，结果仪表台嘀嘀嘀三声报警，低速四驱竟然出故障了！当时心想这下搞笑了，4L挂不上这个小土坡就成了要命的冤家。又试了几把，低速四驱依然我行我素，嘀嘀嘀三声故障报警似乎成了小吉嘲笑我的声音。

由于土坡下面就是民房，冲刺的距离有限，哪怕再多一点我也能够靠冲刺把自己弄上去，想挂绞盘结果附近又没有锚点，如果再不行就只有找藏族大叔借牦牛来拖车了。

静下心来观察地形，斜着冲助跑距离最长，无奈有一堆大石头和土堆挡住了去路；直着冲烂泥打滑起不来速度，前轮还没挨上水泥路就完全没了力气。图片有些迷惑性，在超广角镜头里这个小坡似乎很平坦，但其实是一个坡度不小的陡坡。

小吉动力小的缺点在这里暴露无遗，哪怕换了1.6发动机+大速比，在这个坡这没有4L也是没辙。但凡有一点助跑距离、或者下面的土没这么滑，也就上去了。尽量把屁股抵到了房子上，多一寸助跑距离也就多一寸希望，最后终于是好不容易冲上了路面。

十分不解为什么前两天还好好的低速四驱今天突然故障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发现OBD开始报P0741故障码，并且在仪表台上已经不显示变速箱的档位了。恍然大悟应该是变速箱档位传感器出问题了，由于分动箱不知道变速箱是否处于N档，也就没有办法挂上低速四驱了。

那么在下山时又面临了一个问题：由于变速箱档位传感器故障，变速箱没有办法锁在L档上，不能采用发动机制动下山。而这条山路又是异常陡峭，踩一会刹车片就闻到了刹车皮高温烧糊的味道，并且感到刹车发软。没办法只能走走停停给刹车片散热，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下到山脚。

在山脚处遇到一个藏族哥们，大概是刚才听到我放飞无人机嗡嗡嗡的声音，找我要航拍的视频。加了微信发给他后，藏族哥们赞不绝口，开始跟我分享起壤古村6月份鲜花盛开的照片，并且盛情邀请我6月份再来拍摄，说他们的村子到那时会非常非常漂亮，对家乡自豪的感情溢于言表。

G317国道观音村附近的宽阔河滩上是一块块已经翻好的田地，田地中央立着一座白色佛塔。塔身颇有些年岁了，但金色的屋檐和转经筒一看就是新添置的。一位大爷和一位大妈正在虔诚地围着白塔转经。

起飞Mavic Air拍摄，没想到操控环绕飞行时没注意到边上的树，直接撞树炸机了。离树不到三米就是滚滚的杜柯河，一定是这在天上嗡嗡转的现代之物惊扰到了当地的神明，才落得如此下场。捡回无人机发现断了三根螺旋桨，吓得我赶紧围着白塔转了一圈经桶，祈求能够得到神明的饶恕。

昨天规划了一条翻越莫斯卡雪山的小路去丹巴。观音桥镇往东8公里处是G317国道和太阳河路的交叉口，自从进入莫斯卡雪山的穿越路线。

太阳河路非常有迷惑性，这是一条单车道、良好铺装的小路，路边小溪潺潺鸟语花香。单看路边五颜六色的树叶感觉来到了金秋一般。

一开始以为这条路会越走越窄，没想到开出不到10公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路面开始由单车道小路变成了双车道的柏油路，路边三三两两散落着人家。

这里的寨子比之前路上见到的寨子色彩更加鲜艳夺目，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晴朗、还是本身配色的原因，这里的寨子比之前路上的寨子更加华丽耀眼。

贼性不改的我又把小吉停到了路边，步行到寨子里一探究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玛尼石，让人感觉好像到了旅游景区一般。但这里确实没有任何旅游接待的痕迹，别处常见的农家院标牌在这里踪影全无，或许这就是一个向往生活、内心火热的人家吧。

寨子里一位大妈正在干活，看我这个陌生人走进来之后立即迎了上来。我和大妈说刚刚在下面路上看你们家这边风景非常漂亮，就停车上来转一转、看看屋子后面的佛塔。大妈面带微笑、用浓郁的四川口音和我说：“看！随便看！”，又跑到家里院子把狗拴好，跟我说：“从这里走，没事我把狗拴起来了！”

这真是宁静祥和的一个小寨了，寨子附近开满了洁白的梨花，牛牛们自由地在寨子附近游荡、在白塔边吃草，藏式民居下堆满了已经被劈成一块一块的柴火，寨子周围的山谷中是一片一片已经被开垦、种上了庄稼的田地。

寨子后面的山坡上有一座佛塔，与这一路见过的佛塔不同，涂满彩绘的塔身也显得更加“时尚”一些。佛塔周围也是围了不少牛在吃草，看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到来都躲得远远的。不知道哪位大神能解答一下为什么这座佛塔是彩绘的？

过了这座寨小子往前不远松都村，热情奔放的太阳河给沿途的村子都带来了满满的灵气。抵达松都村已经是下午五点，前方翻越莫斯卡雪山的道路路况依然未知，只有忍痛割爱航拍了一段后就匆匆离去。

为什么说太阳河路非常有迷惑性？就是因为一开始它是一条良好铺装的道路，到了松都村这边越来越宽阔、路况越来越好，让我误以为从这里一直穿越到丹巴县城都可能是如此之好的路况。一想起来还有100来公里就能到丹巴，这样的路况顶多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不免精神就有些懈怠。

哪想到过了甲克村后路况开始烂了起来：双车道的柏油路没有了，变成了单车道的水泥路，越往前开水泥路越来越烂，然后开始出现炮弹坑，再开着开着水泥路开始变成了碎石路、直到最后变成了土路。

而路边的风景又开始变得原始野性起来，白色的梨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湍急的河流与挺拔的松树。地上的草又变成枯黄色，看了一眼海拔，又回升到了3700米。

随着海拔的上升，天气也由刚才的蓝天白云变成了阴沉沉的，感觉转眼间雪花就又要飘下来了。确实过不了多久，天空就开始下“雪”——一开始我以为是雪，但直到这些“雪”噼里啪啦地打到前挡风玻璃上，才发觉这是下冰雹了。

又过了一会前面过来了一台五菱宏光，里边坐了藏族大哥一家。停车问路，大哥说前面的垭口下大雪过不去了，然后大哥看了眼我这小吉，说你这车高，没准可以。

由于是单人单车，如果前面垭口雪太大翻不过去，那么就必须要折回到G317国道路口，再绕路去丹巴一来一回得折腾出200来公里。心情顿时绷紧了一些。绕路倒不是问题，只是已经开了十来天车，身心都感觉到比较疲惫了，一想要走那么远回头路，不尽头大。

心有揣揣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前路未知，更是因为现在挂不上低速四驱，而低速四驱对于在雪地中前进是至关重要的功能。如果前面积雪太厚，有低速四驱没准还能挑战一把，没了低速四驱就像老虎没了胆，变成病猫一只。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原路折返，孤身犯险又不是头一次，胆大心细不蛮干。

前方的雪山近在咫尺，山坡上白雪纯洁地像从未被外人染指过一般。令人欣慰的是在雪中一直有一道车辙，说明最近应该是有车走过。但仔细分辨胎印，应该是下山、而不是上山的车辙。在这种大雪之中能下山并不一定代表能上山，不过好歹天色又恢复了平静，蓝天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越往前去积雪越厚，车辙开始被新雪逐渐掩埋，但好在雪已经停了。环顾四周自己已经被积雪包围，很难想象在两个小时前我还位于小溪潺潺、春暖花开的地方。

在积雪的道路上小心翼翼盘桓而上，最后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海拔4568米的垭口。车刚过垭口的一刹那，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原先被山峰与乌云阻隔的阳光瞬间撒满了驾驶舱，放眼望去都是连绵的雪山，阳光与白雪的纯净洗涤着旅人疲惫的心灵，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感觉就要与纯洁的世界融为一体。

停下车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尽情自拍，初哥和小吉都要臭美一把。只有耐住寂寞、敢于尝试、无畏的人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

下山的路上太阳更是完全从云里钻了出来，金黄的光芒普照雪山之间，看上去就如同雪域天堂一般。

初哥以为会在这金黄的光芒中一路直达丹巴县城，然后点两个好菜、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早早地、美美地睡上一觉。没想到现实无情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从雪山下来重回低海拔地带，道路又开始变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时不时还能见到塌方的碎石横在路上。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周围陷入了彻底的漆黑。只有在泥泞的道路上中仔细摸索着慢慢前行。这时已经不奢求能在夜里十点前赶到丹巴县城了，只是期望能够车不出问题、平安地抵达县城就万事大吉。

临近丹东乡时终于走上了水泥铺装的002乡道，党岭雪山最终还是没有留住我。上乡道时间是20:15，又过了两个小时我才抵达70公里外的丹巴县。002乡道虽然是铺装路面，但也是一路在山谷中曲折下降，不时路面上都会出现山体崩落的岩石。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2016年9月的那个雨夜，我刚拿到驾照还在实习期时驾车从色达夜行S211省道去泸定，在滂沱大雨中刚过一个山弯前方道路中间突然横了几块塌方的石块。躲闪不及右前轮直接撞上了大石块，胎壁立即鼓起了一个大包。在雨夜中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换好备胎，最后也是夜里接近十一点多才到达丹巴县歇脚。

短短不到四年间初哥已经成一位菜鸟司机变成了越野莽汉，时光真是何其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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