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爱腾柴油版发动机抖动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他是《平原游击队》中狡诈伪善的松井,是人人称赞的银幕“鬼子王”,却因精湛演技而一生波折,终生未能入党

爸爸,您在天堂还好吗?

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今年的清明有点特别,没有雨,还是个微微晴朗的好天气。清晨我到郊外的山上采了几束野花,回家供奉在您的展览厅照片前。看着您照片中慈祥的目光,我仿佛听到了您有许多话要诉说……

方化永存

是啊!亲爱的爸爸,您已经离开我整整20年了。您走前没有机会给我留下任何话语,因患脑血栓失去语言功能的您,在一个多月的住院期间,只能靠目光与我们交流。我想您一定有许多话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妈妈,让我好好工作,改改自己的爆脾气,工作中多奉献,少索取。我猜得对吗?

早年全家福

1994年11月7日上午9点整,您在全家人的陪伴下安祥地离开了我们。头天晚上您看着我,示意我给您拿笔和纸,我给了您,您用颤抖的手,非常吃力地写了三个字:家和睦。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这就是您老人家临终对儿女的嘱托啊。亲爱的爸爸,您放心,我们能做到,我们也一定会做到,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让方家和睦相处,成为幸福和气的一家人。

方化一家人

放在您照片前的野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难忘啊,我和您的眼睛四目相对那一刻,您生前的一幕幕往事都如同电影画面似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20年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您。我经常接到朋友的电话:方志丹,快看电视上又播《平原游击队》了,又播《铁道卫士》了,又播《甲午风云》,又播《三进山城》了,等等。您的音容笑貌始终陪伴着我,也在广大观众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正像唐国强老师给您题的字一样:“方化艺术形象长存。”

方化夫妇与儿子方志丹在20世纪50年代

您对我比较疼爱,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您绝对没有因为这些而对我溺爱,放松对我的管教,反而更加严格地要求我好好做人,认真做事,至今您的声音依然在我耳边回响,令我难以忘怀。

方化夫妇与孩子们在20世纪50年代

您留给我最深的记忆,还是“四个唯一”,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样清晰,那样难忘。

唯一的一次奖励

爸爸是个严厉的父亲,我们在家很少交流。印象中最常见的交流方式,基本上是我犯错误了他严厉地批评我,有时候也会用武力对待我,所以我从小就怕他。

方化与儿子在20世纪50年代

在我记忆中,父亲给过我一次奖励,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奖励——一双“回力牌”白球鞋。

那是在我读小学时,爸爸平常要求我背诵毛主席诗词,不仅要背熟,还要加上表演动作。上世纪60年代在长影演员剧团的元旦文艺晚会上,父亲让我朗读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雪》。我记得临时舞台特别高,我这个小不点还是爸爸抱上去的,那时小,上去就开始表演,高声朗诵,一点都不害怕。

可现在想起来真后怕了,因为台下看我演出的都是五六十年代的当红明星,有浦克、周文彬、郭振清、庞学勤、梁音、陈汝斌、周克、刘世龙、李亚林、陈家林、孙敖叔叔,还有向隽殊、白玫、张圆、李晓功、柏瑞桐阿姨等。我在这些明星面前表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但是我当时没把这些人当明星啊,就当是经常一起生活的叔叔、阿姨。

我竭尽全力地表演后,台下一片鼓掌声,我还不好意思了。爸爸高兴地把我抱下来,回家的路上,他好高兴,夸奖我表演大方、声音洪亮,第二天就给我买了一双小球鞋,这就是爸爸给我的唯一一次奖励。

方化夫人与四个孩子在20世纪50年代

小的时候其他小伙伴都是家长带着去洗澡,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只带我洗过一次澡,以后就让我自己去了。他希望我从小锻炼独立能力,并且告诉我:“你爷爷就不管我,都是我自己闯出来的,你现在也要锻炼独立生活的能力,将来生活和工作都要靠自己。”

这是父亲对我的期望,后来我真是照他所要求的那样,自己管自己,读书、下乡、去文工团、当兵、进入电影界,一步一步地走着自己的创业之路。虽然路途艰难坎坷,但也锻炼了自己的意志,丰富了自己的阅历,闯出了一条“北漂”的影视之路。从1998年至今我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北京参与的,我也因此结交了一批北方的影视导演和新人。

方志丹与巩俐拍摄电影《漂亮妈妈》时合影

唯一的一次合作

那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比较流行拍摄电视剧了,海南音像出版社投资拍摄一部8集电视剧《毒蝎王》。我在剧组任制片主任,爸爸饰演反一号蝎子王,这是我和他老人家唯一的一次工作上的合作。

方化与儿子在20世纪90年代

拍摄很紧张,每天早出晚归,大家非常辛苦,天天清晨六点钟就出发,连续半个多月。很多年轻人累得起不来床了,每次出发时总有人迟到,我就会发脾气严厉批评他们。从那以后,每天我都早早地来到车前,看看还有没有来晚的,可是我发现爸爸比我来得更早,已经坐在前排座位上等待。

他是第一个来,我是第二个到,这时他会小声对我说:“不要和大家发脾气,说话要和气,剧组人员都很辛苦,你要注意自己的工作方法。”我毕竟有点怕父亲,所以有他在场的时候,我基本不批评人,不少年轻人因此逃脱了我的指责。

现在想起来,父亲是以身作则,用行动支持我的工作。同时也是在告诉我:我在看着你小子,不能乱发脾气,你给我收敛一些。

方化与儿子在20世纪90年代

剧组有个外请女演员,拍戏时把自己的裤子掉到河里,弄脏了,非闹着让剧组赔她一条裤子。剧组不同意,两方发生了争执,她又哭又闹嚷嚷着“不演了”。我听了这事后也很生气,告诉副导演转告她让她“走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个演员见到我笑嘻嘻地说:“主任,裤子我买完啦,是你家老爷子给我出的钱。”天啊,真是搞得我哭笑不得,顿时无话了。

这就是老爸和我的唯一一次合作,让我终生难忘。

唯一的一次下饭馆

70年代初期,父亲被从农村抽调回长春电影制片厂,据说是重拍《平原游击队》。当时文化部主抓这部电影,老演员一个不用,全部启用新人,在全国招聘李向阳和松井。剧组在好几百个英俊小伙儿里选中了李铁军,李向阳是有着落了,但是松井临近开拍也没有选出来,最后还是得让老爸来演,老爸就成了唯一一个同时演过新旧两版电影《平原游击队》的演员。

方化在电影《平原游击队》(1955)饰松井

当时我家下乡到吉林省抚松县城郊公社双龙大队一小队,长影厂急急忙忙发调令,让父亲火速回去报到,爸爸和妈妈匆忙地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农村。其实也没什么善后工作可做,家具就是一口大锅、一副扁担、一口大缸。这些东西已经用了三年,相当破旧,就算拿回去也会与城市的环境不协调,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带了,唯独让我舍不得的就是已经跟随了我三年的那条狗,名叫虎子。

爸爸妈妈回长春后,我就积极准备把虎子运回长春,先是求老百姓打了个木笼子,然后是牛爬犁、汽车、火车、电车四种运输工具,几经转折从双龙一队、仙人桥、通化火车站、长春火车站、长影宿舍,费尽周折把虎子运回来了。爸爸见到了分别半个月的我和虎子也特别开心,他当初根本不相信一个14岁的孩子能经历这么多难关,从数百公里外把狗真给弄到长春。他刚开始以为我没办法自然会放弃,自己无奈回到长春,但是我想方设法把狗运来了,这出乎爸爸的预料。

方化夫妇与孩子们在20世纪70年代

他虽然没有表扬我,但从他的表情中,我已经感觉到他非常高兴。果然,第二天中午,他就带我去了长春市长江路的一个餐厅。哇塞,小面包、牛排、罗宋汤,我美美地饱吃了一顿,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啊,这也是爸爸唯一一次领我去饭店。

不堪回首的童年时代

我是出生于50年代末的人,上小学时就赶上了特殊岁月,所以我特别不愿意回忆我的童年。

我在很压抑的环境下度过了童年时代,10岁随父亲去农村插队。插队前父亲已经遭遇一些磨难,我也一夜之间从三道杠变成普通学生,成为老师不太理、班中受孤立的“特别生”。我当时特别羡慕自己的同学,他们活动时我只能躲到一旁观看,不能参加他们的活动。

全家福

我家原来住在长影技师楼,享受“高级知识分子待遇”,后来搬家到平房,要烧火炕,而且没有下水道,没有卫生间。爸爸整天被迫检讨自己,我也是经常被一帮“小流氓”无端地打一顿。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惹不起人家啊,跑吧。最不好过的是晚上,父亲下班回来后,7点到10点这个时间段。父亲白天在外面心情不好,回来后往往会拿家人发泄一通。所以,我在外面从来不敢惹是生非,如果在外面挨打还了手,让家长找上门来告状,我保准会被父亲再打一顿。我白天在外没有朋友,只能和女孩子玩,晚上回家怕父亲发脾气,早早地坐在炕梢儿不敢出声,心里高度紧张,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好睡觉,只有睡觉心里才会放松下来。

有一次,爸爸晚上回来跟我说:“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早晨起来,小丹和我一起去打扫公共场所。”我听后心里非常委屈,半宿都没有睡着,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要去打扫厕所!从那时起,我决定“反抗”,不听爸爸的话了。

全家福

清晨起床,我就是不去,任凭爸爸怎样骂我都没用,我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又没有犯错误,凭什么让我去打扫厕所。”爸爸对我一反常态的犟劲也很吃惊,最后他非常无奈地、表情复杂地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拿起工具去打扫厕所了。

长大后我为这件事耿耿于怀,非常后悔,我没能在爸爸落难时帮他一把,反而说了些不懂事的话伤他的心……就是这样一种环境氛围伴随了我的成长,所以我非常不愿意回想它。

羡慕亲情 渴望父爱

慢慢地,我渐渐长大了。小的时候,我就梦想着做一名话剧演员,但是命运却和我开了个玩笑,偏偏让我做了一名文工团员。

方志丹青年时代

1976年,吉林市话剧团向社会招聘演员,而且只有一个名额,得知消息后,我欣喜若狂去应考,一番考试后下来,自己感觉良好。在等待录取通知那会儿,我求妈妈去跟爸爸说说,让他出面找团领导说说情,把我招入团里。我自己不敢面对面跟爸爸说,结果爸爸给的回答是:“让他自己去闯天下吧,咱们不能开这个头。”结果,我的一个同学被录取了,他荣幸地成了一名话剧演员,是他的父亲亲自找了话剧团长疏通关系。

方化与儿子在20世纪70年代

我和爸爸平常在家基本不怎么谈话,甚至一年中都说不上几句。有一次我在剧组忙于拍摄,看见张前(《亮剑》的导演)来我们剧组找他父亲张怀志。我把张前带到他父亲身边,父子见面后热烈拥抱在一起,我在旁边一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其他同事非常不解地问:“人家父子相见相拥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哭啥啊?”

是的,有谁能理解我的渴望和心情呢。我一生中和父亲手拉手都没有过,更不要说拥抱了,我真渴望有父亲这样的关爱啊。爸爸对我的管教是比较严厉的,从不和我开玩笑,尽管如此,并不影响我对他的感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对他感情特别深。

方化夫妇与儿子在20世纪70年代

要给方家争气

我在文工团工作了两年,突然有个机会可以当兵,我就报了名。家里不知道我应征入伍的事,我是要给方家在政治上打个翻身仗,因为三姐当时考入了部队文工团,就是因为政审不合格被迫在农村插队了四年。

我穿上新军装,理了头发,发誓要好好干一番,买了些好吃的回家准备和爸爸妈妈告别。我到家后,爸爸妈妈见我这身装扮,非常吃惊,半天没有醒过神来。弄清怎么回事后,爸爸高兴地说:“部队好!部队好!革命的大熔炉,会更加锻炼人,比你去话剧院要强得多,希望你好好干,给方家争气。”我也高兴地表示会好好干,争取加入党组织。

离开家里,一去就是三年。我在部队确实得到很多的锻炼,对日后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遗憾的是没能入党。80年代中期,我在珠江电影制片厂正式加入党组织。

方化与儿子在20世纪80年代

还记得我被批准为预备党员时,高兴地回家告诉父亲,他开怀大笑,那种兴奋,那种开心,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发现。爸爸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和培养,好好干,你是方家的希望。”

我也真的想给家里、给爸爸争口气。爸爸一直是“被运动”的对象,是“业务上可用,政治上靠边”的人,入党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这在他儿子身上实现了。我非常理解父亲的那种高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的多重复杂心理。我也下决心要好好地干,不让父亲失望,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党员。

爸爸对我事业的影响

我与电影的初次接触是在1965年的春天。那时我只有8岁,爸爸在长影的摄影棚里拍摄《三进山城》。当时演员拍戏全部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剧组是不管饭的,我和三姐一起去送饭,你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穿着军装、马靴,好不精神。看到父亲工作的状态后,我特别激动,觉得电影是个特别神圣的事业,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做和电影相关的工作。

方化在电影《三进山城》(1966)饰小野

如今在电影行业一做就是34年,从道具助理、剧务、剧务主任、制片、制片主任,有的时候还偶尔客串一把副导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些年,我得到了很多前辈的帮助与提携,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心愿,为繁荣电影电视的事业尽了点微薄力量,正大步流星地奔向我心中的电影梦。

方志丹军装照

爸爸对我的工作和将来做什么事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企盼,也从来不为了自己子女的事求别人,他性格耿直,坚持原则,他的这种精神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后来我们几个儿女中,只有我的工作与电影相关,这也是受爸爸的影响。

方志丹与郭宝昌拍摄电视剧《大宅门》时合影

有一年,崔永元老师邀请我在《电影传奇》里饰演松井,四十多岁的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八九岁时的梦想。我穿上爸爸曾经穿的日本军服,拿着他用过的军刀,在他拍摄过的摄影棚里,接受苏里导演的亲自坐镇指挥,再现爸爸当年的一切。我感觉自己特别幸运,特别兴奋和幸福,能有机会亲自体会父辈们的演艺历程,这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方志丹与崔永元拍摄《电影传奇》时合影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爸爸您离开我们已经20年了,这20年里我时常想起您:想起您那慈祥的目光,想起您那期望的眼神,想起您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想起您对家庭的倾力付出,想起您在农村那劳动的画面,想起您特殊岁月中那无奈的神情,想起病床上您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一个个镜头,一个个场景,一个个故事,一段段往事,风风雨雨都在听我诉说衷情,岁岁年年都抹不去我们对您的思念。

爸爸你放心吧,子承父业不敢说,但我敢从内心喊出:子要争光。

爸爸我会永远永远怀念您。

爸爸,我想您!

方志丹

2014年6月15日父亲节

写于河北张家口外景地

2023-11-19

2023-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