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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相亲,借钱结婚...杭州小伙抖出老妈这么多事!90年代青年就是这么刚

我和先生是浦江县开办公用品店的。去年10月店里搬迁,儿子周末回来帮忙。儿子在杭州工作五年了,这次回来,晚上终于有时间跟我们聊聊天。

“姆妈开店都三十年了。儿子说。我突然想到,真是这样,这三十年,我天天开店,一天不落。而且开来开去,店都在人民东路上。

到现在还有人问起:你是不是从前县府隔壁刻字的小姑娘?你这张面孔,比明星还漂亮

我家五代刻印。16岁初中毕业,我跟着爹学刻章,从裁树干、做章坯,到练反字、上刻刀,学了八年。

爹在浦江县文化用品厂刻章部上班。业务清淡时,去乡下揽油漆活,杭坪、花桥、檀溪都去过。晚上走夜路回来,爹的步子快,我跟不上,又不敢往后看,心里怕死了。

我还跟着爹捡过猪粪,用独轮车推到田里做肥料。爹往东,我不会往西,唯独谈恋爱这件事,我和他唱了反调。

2000年,我和父母在方增先书画碑刻院前合影

1987年,我在文化用品厂的刻章门市部给父亲帮忙。我手里一支细毛笔,刚把印面上的宋体反字写好,就要拿刀刻。一抬头,前面站了个穿皮夹克、戴茶色眼镜的小伙子,个头有一米八,正低头看我刻字。

他叫钟德胜,浦江县通用机械厂的工人,高中毕业,农村户口。之后,德胜常来我这里学刻字。他比我小三岁。我们偷偷谈起了恋爱。

爹娘晓得了,少不得骂我。德胜来得越勤,我被骂得越凶。

那时候我相貌很出挑,到现在还有人问起:你是不是从前县府隔壁刻字的小姑娘?你这张面孔,我有印象,比明星还漂亮。

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在信用社上班的小伙子。对方约我看电影,我说:德胜去,我就去。三个人真的一道坐进了电影院,德胜坐最后排。电影放到一半,我跑去,同德胜坐一起。爹知道后,真的发火了。

和我要好的女同学,跑去同德胜讲:芙英已经为你和家里闹翻了,你也要有点表示。德胜就说,要么去江西投奔他表姑。我连夜带了换洗衣服,背着烧饭的锅子、铲子,跟着他走。

爹骑着三轮车,追到几十里外的德胜家,进门就吼:“你儿子把我女儿拐走了!”德胜的爹说:“你女儿大三岁,是我儿子被你女儿骗走了!”把爹气煞!

我和德胜在外面“流浪”了一个月,去了九江、南昌、杭州。一路上,我没心思,惦记着爹,一个人刻章,他忙不过来的。

我们灰溜溜地回来了。爹也退了一步,大家有话好好说。

1992年邓小平发表了南方谈话。德胜回来激动地和我讲,要“大胆试,大胆闯”

1989年,我和德胜在人民东路浦江中学旁,搭了一个简易棚子,一边帮电影公司代卖5毛一张的电影票,一边刻章。

我面孔薄,就守着摊位,橡胶章、牛角章,一颗接着一颗,从早上8点刻到晚上12点,有生意就做。

德胜会兜生意,一年后,他拉来人民调解委员会487个村的公章,总共4000多元。我们憋足劲,闷头干活,生意总算稳住了。碰到材质硬的牛角章,德胜刻头一道,我接过来精修。一直刻到凌晨,人民东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上世纪90年代初浦江县人民东路

1990年,我们结婚了。德胜四处借了2000多元,在饭店摆了两桌,我的红西装还是朋友借的。为了还债,德胜休息天摆摊,卖茶叶、水果,我有空就去搭把手。

那时候,大家面上不讲,但心里仍旧觉得,个体经济不光彩的。年轻人摆摊,那真是连面孔都不要了。

1992年初,邓小平发表了南方谈话。德胜看到电视激动地和我讲,邓小平号召大家“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要“大胆地试,大胆地闯”。第二年,这股春风吹到了浦江县。当时的县委书记提出,要把人民东路县政府的围墙推倒,改建成一排商业用房,公开招投标。

1993年,人民东路最好的地段公开招标

县政府的围墙也好推倒的?大家议论纷纷。县领导意思很明确,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加速发展第三产业”,经济一定要搞上去。

全县最好的地段公开招标,轰动啊!我和德胜拿出辛苦攒下来的一万多元,投中了县府隔壁的一间小平房,起了个店名:浦江县刻印社。

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店面了,虽然只有小小的10平方米。

手工刻章做不下去了,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吃饭手艺。只好频繁到义乌进货,跑市场

早上7点半,卷闸门拉开,一天的生意就开始了。店里最醒目的是挂了一张很有气势的书法:印海。题字的金良吉,当时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年轻人自来熟,我们开店,他就送字。后来,金良吉成了有名的书法家,我们还在开店。大家人生道路不同吧。

这10平方米,夏天热成锅炉,柜面发烫,凳子发烫,人一天到晚淹在黏糊糊的汗水里。冬天冷风直灌,刻字不能戴手套,手上的冻疮肿得像胡萝卜。

也是托时代的福。那两年“下海”潮,开厂、办公司的多了,用章需求也猛增。我坐在柜台后,一手扶着印床,一手握刻字刀,公章的挑出阳面,私章的翻出阴面,橡胶碎屑直往眼睛里钻。隔壁灯光球场的人散了,我的台灯还亮着。

为此,我的眼睛常年布满血丝。甚至有一回,一滴血滴在印床上,我以为流鼻血了,一摸才知道是眼睛里流出来的。

过了两年,人民东路上刻印店多起来了,有一家还带头引进了激光刻章机,五分钟刻一枚章,各式字体都有,价钱还比手工的便宜。

我第一次对自己吃饭的手艺起了怀疑。

德胜花4万多,也进了一台激光刻章机,后面又买了一台复印机。电脑刻章、复印、做名片,大家做的生意越来越雷同。

我想进一批办公用品来卖。头一趟,德胜跟着隔壁店的老李去上海进货。老李说没带货款,德胜帮忙垫付掉。几天后,几十箱记账簿送到,老李却借口没看中,不要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贼老李又去了一趟义乌!那边的货更便宜。

我和德胜也急急忙忙带着尼龙绳、小推车,坐车到义乌汽车站,再叫了辆黄包车到篁园路的市场。到处都是摊位,我和德胜在里面走了一整天,最后能带走的货都绑上小推车拉回来了。

世纪末的最后几年,随着电脑刻章的普及,竞争者越来越多,大家生意都不好做。

2000年,浦江县旧城改造,这一排商业用的平房要拆。我和德胜沿着人民东路一家家找过去,总算在书画街的斜对面,找到三个铺面。第二年,新店“天天办公”就在人民东路63号开起来了。店名是德胜起的,叫得响,容易记。

高考成绩出来,儿子只考上“三本”。我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

手工刻章没生意了,光靠小打小闹的文印也不行。德胜和我一商量,索性把办公设备和耗材做起来。几年后,我们拿下几家大品牌的经销,又从金华请来一位技术员,负责售后维修,说好说好了包吃住,利润对半分。

技术员是80后,烫了一头长发,很新潮。工作不忙时,他就拨号上网打游戏。我心疼一小时8块钱的上网费,又不好说他。我一边自学维修技术,好有朝一日不用外人插手,一边想把办公用品的一站式自助采购做起来,这是将来的趋势,就和超市代替传统商店一样。

90年代初,我旁边是店里的第一台电脑

学出驾照后,我买了辆长安之星。我胆子小,开车经常熄火,有几回打错方向盘,直接撞树上去了。等练熟后,我开始跑义乌小商品市场。钢笔、中性笔、笔记本、计算器、胶水、胶带纸、验钞机、订书机、文件柜、保险箱……大件小件一样样填进来。

我进货,不管东西大小,都要一家家去比。价格还在其次,关键是质量好,顾客要喜欢。有一阵,学校考试要用2B铅笔,我就找到一家卖2B自动铅笔的摊位,自动铅笔不用削,来买的人非常多。

我和德胜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儿子完全是放养。上小学时,他年年“三好学生”捧回来。每天放学就在柜台前面写作业,我用三合板在后面隔了间厨房。儿子听到一声爆炒,就跑过来问,“姆妈,烧了什么菜?有没有红烧排骨?”

碰到店里就儿子一个人,调皮的客人就要来捉弄一下。“老板在吗?这个计算器多少钱?”

儿子说,“50块。”“不是吧?昨天老板20块就卖给我了!”

7岁的儿子眼乌珠睁大,想了几秒钟,“昨天买过还要来买啊?你骗人!我去叫妈妈。姆妈——”

那人看骗不过去,马上哈哈大笑,又说给我听。我听了,也蛮开心。从儿子读书起,我们一直和儿子说:好好读书,不要回来做生意,做生意太苦了。

德胜和我在义乌进货

等到儿子上高中,一星期只回来一趟,我们越发管不到了。他嘴上说“我自己会用功”,暗地里偷偷早恋,心思早就不在读书上了。高三,成绩跌得厉害,他心里压力大,越发不让我们知道。

有邻居到店里来,总要先讲我和德胜的创业史,然后话锋一转,讲到我儿子多少让人省心,最后总结:“今后你儿子考进名牌大学,工作不用愁!”

可惜,高考成绩出来,儿子只考上“三本”。那个邻居又说,哎呀,小孩运道不好,可惜可惜。

晚上,我躺在床上,红着眼睛,一夜没合眼。儿子让我们失望,也因为我只管做生意,我也有责任。

水晶发展到鼎盛,店越来越忙。巧燕走了,我真舍不得

屋漏偏逢连夜雨。三间铺面租约到期,要重新投暗标。有人胆子大,出了1.5倍的高价,把店面抢走了。我们一打听,对方也是做办公用品的。

我几天几夜睡不着。儿子还要读大学,找工作,以后的日子还长。

眼下,两个月就要我们腾空店面,我暗自叫苦。搬到别处肯定要流失客源,但整条人民东路,有店面的公房一间都没了。

德胜辗转打听到有几间私人买走的店面,暂时空着,地方也很近,就在老店往东五十米。但对方只肯出租一年。

也算绝处逢生吧。布置新店、搬迁、铺货,一个月后,我们的新店开出来了。别人讲,那个位置是丁字路口,风水不好,从前开饭店,没一家做好的。

不成想,我们搬过来,老客户一个没丢,生意好得出奇。这是有原因的。一来大环境帮忙,那几年浦江水晶、烫钻行业都是鼎盛,街头巷尾到处是家庭作坊,本事大的几年就开起工厂,做生意都要用到办公用品。

二来开店靠什么?无非自己事事上心,天天劳心。比如晚上准备关门,又来了一个客人,只好把卷闸门往上一推,关掉的日光灯再一盏盏打开。

这一耽搁,又是半个多钟头。但开店做生意就是这样,哪怕几角钱的小东西,总要给人家方便的。

人民东路93号,我在关店门

2011年,我们搬到人民东路93号,一口气拿下7间店面。生意做大了,人手也多了,营业员、收银员、技术员,一个都不少。大家做起事也是认认真真,不比城里的白领差。

收银员巧燕住的最远,她每天从杭坪坐车到浦江客运西站,再转102路,但从来都是提前15分钟到店里上班。

平时巧燕总是笑盈盈的。有一阵,我看她脸上有了心事,原来她婆婆生了脑瘤,重症监护室待不住,医生让拉回家。我和德胜想去杭坪看她,巧燕说,不要来。让她休息几天,她也说不用。

只好趁她休息的日子,悄悄找过去。进门看到,巧燕正在替婆婆擦身子。她婆婆鼻子里插着氧气机,人还是昏迷的。“姆妈,我老板娘来看你了……”巧燕捏住我硬塞过去的红包,眼泪快掉出来。

巧燕在我店里做了五年。前年怀二胎,回家生孩子去了。临走,她说,“老板娘,谢谢你……”后面几个字,她难为情地说不出口了。走到门口,巧燕又回转头来,声音也响起来:“以后肚皮里的小孩养大了,我还来帮忙的!”

我听得鼻子发酸。是难得的缘分,大家才一直在一起,这是一定要珍惜的。

一晃眼,我在这条路上开店三十年了。55岁,年轻时的小梦想总算实现了

2015年,有些企业环保不合格被关掉,还有的资金链断掉,老板成了“老赖”。一些记账的单位,好几万的货款和人一道消失。

有个客户两个月不见,因为欠债,头发全白了。他倒没有跑路,来店里和我道歉,“对不住!那点账,能不能下次还,现在实在拿不出来了。”

他拿烟的手抖得厉害。我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他还是头发油光光的小伙子,常来店里印名片,手里拿了大哥大。

一晃眼,我在这条路上开店三十年了,我像人民东路的一名观众,看着它一年一年不一样。看这家店、别家店,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看自己小孩生出,读书,成家立业,然后自己老去,我爹娘更加老去。

2018年春节,爹腿脚愈发不便,娘的咳嗽也愈加严重了

2019年底,人民东路东段拆了。我又在另一段开了新店面,上下两层,800平方米,一楼做经营,二楼做文化,还能喝茶。我想,今后请做文艺工作的朋友一道来开茶话会,喝着茶讲讲故事,哪怕就是放场电影,味道也很好的。

儿子拍的新店一楼全景

我这两年老得特别快,除了眼花(我到杭州做了青光眼手术),头发也经常要染,一天要吃两趟降压药。

儿子五年前硕士毕业,自己找好欢喜的工作,前年又讨了老婆,我一下轻松下来,觉得一辈子大部分任务都已经圆满落定了。就是店里忙,不能和亲家婆一样经常到杭州给儿子媳妇烧烧饭。

我有时候闲下来,会发微信问儿子,在干什么?忙不忙?看到新闻里说“造物节”,我看不懂也随口问问,店里年轻人在玩抖音,我也问。儿子笑我,“姆妈,那不叫‘料音’,是‘抖音’。”原来我眼花,字也看错掉了。

前几天,一位离开浦江几十年的中年人走进店里,居然认出我。他说以前在政府食堂管后勤,有一次把盖饭票的印章弄丢了,我在临关门的工夫,替他重新刻了一枚。

“年轻时经常到你们刻字店刻章,看到你和你老公,人长得秀气,脾气也好,我心情都舒服多了。有一次快过年,我想买块卤牛肉谢谢你们。可是上班来不及了……”

我早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听他这样讲,我哈哈大笑。开店三十年,我一直的梦想是什么时候可以不刻字,开家像样的店,摆几张沙发,客户来了,可以坐坐喝茶。

我55岁,这个小梦想总算实现了。

从前我们条件差,没得选,家里有一门手艺就只好刻字做生意。三十年下来,日日夜夜多少辛苦只有自己晓得。老客户说,希望我们做成百年老店,说实话,还真没想过。就是一直希望儿子最好不要做生意。

我和德胜总是同儿子讲,在单位里不要只会闷头工作,工作做得好是第一位,同事之间的交际也要学会。有的年轻人到我店里来,几句话讲出来,我就知道这个人灵光,不用教。

职场上很多道理,其实跟我们开店做生意一样的,首先自己要有实力,人情关系也很重要。年轻时我也不懂,年纪大了才悟出来。

读稿人语 戴维

一条路的见证者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条人民路,它既是容纳繁华的主干道,也是潮流变迁的显示器。更重要的,这个地理空间承载了人们的记忆。就像杭州人对延安路、解放路有独特的情感,浦江人对人民东路情有独钟。周芙英在这条路上开了30年店,成为人民东路的见证者,也成了很多老浦江人对上世纪90年代记忆的一个怀旧符号。

这就是故事的主题:变与不变。开店要踏准商品经济的时代脉搏,没有一成不变的生意,市场竞争驱动人无穷的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开店靠什么?无非自己事事上心,天天劳心”,那还真没有一天可以懈怠的。年轻时的周芙英美丽、清新,中年的周芙英勤力、耐苦,初入晚年的周芙英沉稳、练达。这是人物面貌的变化,也是一个女人的成长。谁能说人民东路没有记住周芙英的三十年呢?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2020年,很高兴开年的第一期“倾听⋅人生”,能为你讲述这样一个温暖、富有寓意的真实故事。

口述 周芙英 整理 钟玮

责编:秦璐敏

2023-12-27

2023-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