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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岁的潮人李宁:当王子长成国王





55岁,李宁不可避免的老了。

两鬓花白,不断上移的发际线,法令纹日益加深,但就是这个拿过14个世界冠军、106块奖牌,曾被称为体操王子的老人,在2018年,用两场大秀和一波又一波的联名款,让记忆里根深蒂固的运动服,变身震惊世界的潮牌“中国李宁”。

像他当年一个漂亮至极的大回环转体180度,王子成为国王,正在他的领地里,重新开疆辟土。



巴黎时装周和纽约时装周



近期,李宁和红旗汽车出的联名款


“以前没钱穿李宁,现在没钱穿李宁”。

老派的国产体育品牌,突然成了潮人们彻底排队都抢不到的断货王,恍惚间颇有一种“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感觉。

“我穿李宁的时候,你还在穿阿迪耐克。”一句话,道尽潮流风向。

对00后来说,李宁,不过是一个突然刷爆了网络的国产运动品牌名称而已。

对90后来说,李宁这句“一切皆有可能”的口号在大脑中留下的印象远远超过“李宁”这两个字代表的所有含义。

再往前,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形象先是一个在体操比赛的赛场上飒爽的身影,随后才会是那个如红旗般飘扬的红色logo。



李宁身着李宁服装。图片源自网络

谁能预料到,带中国潮牌走向世界的不是对时尚如数家珍的年轻明星,而是一个年过半百且从不在意穿着的老头呢?

从2014年,51岁的李宁重新出任公司CEO开始,这架被年轻人遗忘的“老式战舰”在经历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后,已然重生。

重生?在55岁的李宁眼里,这词未必准确。公司不过20多年,正年轻着嘛。而跨入中老年行列的自己,一直都是个潮人啊。

今年6月份,李宁2019春夏巴黎时装周发布会召开。

一张多年前李宁穿着蓝色运动装,内搭红色高领毛衣,手拿大哥大的照片,直接用作发布会海报。

虽然照片很有年代感,但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要突破屏幕的潮范儿。在那个座机都不算普及的年代,能手捧一个大哥大,自然是站在潮流尖儿上的人。



但李宁的潮,可不只是浮于表面。

年轻时的李宁,浓眉大眼,长相很是端正,加上体操运动员自身兼具优雅与力量的气质,都让当年的李宁富有成为“国民偶像”的潜质。

8岁练体操,17岁进入国家队,拿下14个世界冠军,106枚国内外体操比赛金牌。在体操领域,李宁担得起这声“天才”的称呼。

当年参加比赛时的李宁/网络

天才,总是多多少少有点傲气的。

杨澜曾问他:“知道自己要去国家队的时候,还是很兴奋的吧。”

李宁答:“一般,不是很向往。因为国家队那时候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们都太牛气,水平也一般。”

但天才也有弱点。

李宁聪明,灵活,但他实际上很胆小,也恐高,连翻跟头都害怕。



但作为一名体操运动员,他必须克服这些恐惧。这不只是关乎他自己的未来,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责任”与“国家”,向来是李宁心头分量最重的两座大山。

在教练张健的指导和帮助下,进入国家队后不久,李宁就在赛场上大放光彩,开创了一个近乎空前绝后的“李宁时代”。

1982年,李宁在第六届世界杯体操比赛上,一人包揽了男子组7枚金牌中的6枚。

1984年的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上,李宁又斩获3金2银1铜,成为这届奥运会里获得奖牌最多的运动员。

当年参加比赛时的李宁/网络

一时间,“体操王子”的美名,传遍了祖国的大街小巷,成了全民仰慕的英雄。

当年李宁回国后的盛况,是现在哪个流量小生都比不了的。

在他的家乡南宁,“找了个敞篷车带我们进去兜了一圈,每个地方都站满了人,全城出动。”

在这巨大的荣誉背后,是李宁数不清的汗水和满身伤病。可在已经被捧为一个传奇时,他的伤病被所有人无视。

1986年,李宁向当时的教练张健提出退役,但因为年轻的运动员们还没培养起来,此时退役,实在不是一个最佳时间。



图片来自网络

两年后的汉城奥运会,英雄,变成了罪人。

在吊环上意外挂脚,落地不稳,在跳马比赛落地时摔倒。英雄在自己曾创下辉煌的项目上接连失利。

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灿烂的微笑,向全场观众致谢。




2016年,在《开讲啦》的舞台上重新回顾这段历史,李宁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如果那时有微博,#李宁失误#的标签恐怕会迅速引爆热搜榜,甚至导致服务器瘫痪。谩骂,嘲讽,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

回国时他等到所有人离开,绕开大厅的人山人海,偷偷离去。但一名机场工作人员还是认出了他。小声嘀咕,“哪里不好摔,跑那摔去了。”

他的笑,被解读为对全国人民的“不尊重”。有人甚至寄绳子、刀片、子弹给他,要求他自杀谢罪……

“那个年代观众需要的是金牌不是体育。对体委来说,需要的是冠军,也不是运动员。”



胸挂奖牌的李宁/网络

英雄的故事就这样以一种让人遗憾的方式落幕。26岁的李宁,退役了。

多年后,他在央视《开讲啦》的舞台上重谈过往,直言“体育不是一个简单的竞赛,体育应该是种教育,而且是种快乐的生活方式。

退役后,他本可以留在国家队当个教练,或者去广西体委当副主任,但这些多数退役运动员都会选择的路,都被他拒绝了。

这个胆小的运动员,并没有把自己的未来全都局限在过去的经历上,而是拿着档案跑到了广东三水,加入了当时如日中天的健力宝集团。



《开讲啦》演讲现场

不久,由李宁亲自出演的一条极具冲击力的广告片,在央视的黄金时间播出了。这条价值60万的广告最终为健力宝增加了3000万的销售量。

“李宁”这块金字招牌,就此立下了。



1997年,李宁为健力宝进军香港拍的广告。

1990年,在原健力宝老总李经纬的支持和鼓励下,运动品牌“李宁”正式在三水成立。

其实,选择“为自己代言”,李宁很纠结。汉城的失败,观众的嘲讽还历历在目,如此高调的创立运动品牌,指不定会带来什么效果?

但李经纬始终坚信,“李宁”这个大IP所蕴含的价值和财富。

“健力宝的梦想,是要让中国运动员喝上国产的运动饮料;而‘李宁’的使命,就是让中国运动员穿上国产的高档运动服。这样,中国人才能有尊严、有底气。”



从创立初期,“李宁”和“中国”,就是紧密相连的。

比起现在国产运动品牌遍地开花的现象,30年前,国产运动品牌几乎为零。当时,运动员们参加各种比赛,所穿的都来自国外。

1990年,第十一届亚运会在北京召开。

李宁牌运动服,健力宝,红旗轿车,还有以熊猫为logo的盼盼公司。“国产品牌”承载的爱国情绪,感染了无数参与或收看亚运会的观众。



来自网络

从这一刻起,李宁牌运动服,在国人心里就此扎下了根,也在国外市场一炮而响。亚运会之后,1500万的订单就飞向了这个成立不久的公司。

随后的十年时间里,“李宁服”几乎包揽了中国奥运军团全部的领奖服,赞助了大大小小多个赛事。

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上,“李宁”的“中国龙”主题领奖服和蝴蝶鞋,还被誉为“最佳领奖装备”。在今年发布的新品上,“蝴蝶鞋”被重新复刻推出,与大火的“老爹鞋”一较高下。



当公司走上正轨,作为创始人的李宁选择了放权。

他率先引入“职业经理人”的运作模式,几乎很少在管理会议上出现,以至于公司员工都把他视为“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但他也并没闲着。

作为一名前国家队运动员,他太清楚一名运动员退役后面对的尴尬处境。

他筹划了一个运动员教育基金,专门负责退役运动员的培训,教育和就业。他的许多队友都曾在李宁公司任职。



李宁与傅园慧合影。

1992年,李宁就在佛山建立了李宁体操学校,培养了一批一批的孩子健康快乐成长。他希望来参加体操训练的孩子是开心快乐的,而不是简单的为了以后要成为世界冠军。

汶川地震时,他跑去四川赈灾。还曾跟着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出国访问,以亲善大使的身份向当地居民发放粮食,交流。

只要国家需要他,他愿意随时站出来。



但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作为“国产之光”的李宁,也在经历着市场无情的冲刷。

国产品牌崛起,国外品牌的强势进入,把曾经近乎和平相处的国内运动品牌市场变成一片杀红眼的竞技场。

销量下滑,赞助丢失,品牌老化,红遍大江南北的“一切皆有可能”,突然蒙上了一层荒诞的意味,就连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赞助也输给了外来的阿迪达斯。

但很快,作为奥运冠军的李宁,在鸟巢的上空高举火炬,脚踏祥云,绕场一周,以一种极为振奋的姿态点燃了北京奥运主火炬。



那是李宁人生中的又一次高光时刻。为了准备这次点火,他要克服恐高症,在一个月里瘦了10斤,腰伤复发,腰椎间盘突出也引出来了。“我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我要去做的其实是在追求中国人的一个梦,一个崛起的梦。

在《人物》杂志《李宁英雄不自由》的文章中,这样写到当时的盛况:

这个荣耀把18岁的李宁公司推向了最高点。对手的反应,最能说明此事的强烈程度——李宁刚点完火,北京奥运最大的赞助商阿迪达斯就去国际奥组委、中国奥组委投诉了,当时安踏一位高管还给阿迪达斯的市场总监发去短信:「你是不是得跳楼了?」

更直接的回馈是市场的反应。2009年,李宁公司实现净利润39.7亿元,同比上涨23.3%,它在中国市场的销售额,首次超越了阿迪达斯。



但高光之后,是一片灰暗。

业绩直线下滑,公司连续三年亏损,门店关闭上千家。作为创始人的李宁,不得不重回掌舵。

曾经短暂更改的口号重新换回“一切皆有可能”,年过半百的李宁开了微博,卖萌,晒自拍,p图,年轻人的话术说来就来,拿下295万粉丝。

李宁,这个在年轻人心里暮气沉沉的品牌,重新直起了背,焕发了青春。像一只嗅觉敏锐的狼狗一样,对一点点的风向变化都有着精准的把握。

前不久,IG战队拿下冠军的消息疯狂刷屏。李宁转身就和电竞战队EDG出了联名鞋服,还跑去上海的小弄堂里拍了一组大片。

今年4月,它们拉上迪士尼,一口气把《玩具总动员》、《星球大战》、《米奇和朋友们》等童年回忆统统穿上身。




距离李宁退役,已经过去29个年头了。但“国家”二字,从未离开过李宁,也从未离开过这个以他为名的公司。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的连帽衫,拓上印章般的“中国李宁”四个大字,却不输“万物皆可supreme”的supreme。

把T恤上歌手、演员的印花换成当年李宁当年比赛的经典照片,把运动员经典的“西红柿炒蛋”配色服装搬上秀场,却能引发一场涵盖70后到00后的狂欢,并让世界为之眼前一亮。

这股中国风看似简单粗暴,这张情怀牌看似讨巧,却承载着李宁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精气神,还有一个时代的印记。

那是支撑胆小的他站在国际赛场上翻腾、跳跃的源动力,是恐高的他高举火炬在空中奔跑的自豪感,是年过半百却能做出让年轻人沸腾的“潮牌”的底气。

“我过去比赛就是代表中国,介绍我的时候就说‘China-Li Ning’,没有别的任何多的语言,所以我们想能够把中国的文化、体育跟时尚结合,就像一个中国印章一样,写上‘中国李宁’就够了。”



本文未标注图片来自新浪微博@李宁,@李宁官方微博,版权归其所有。

2023-12-24

2023-12-24